Thursday, August 23, 2012

晚霞背后那抹阴影

                                                   
        大女儿出道以来就在英国的医院服务,那里的病人无论贫富,都能享受一流的免费医疗福利;出院后,如果家里乏人照顾,医院还会做适当的安排。病人少了经济负担与病愈后护理两方面的顾虑,都能安心地接受治疗。
        她今年转到邻国中央医院服务,就注意到一个与前迥然不同的现象,发现这里上了年纪的病人一经证实患上癌症,第一个反应就是死了算了。她知道病人消极的态度有的源自不胜负荷的医药费,也有独居的老人担忧病中没法自理,但是,叫她费解的是有个由孝顺的儿子带来看诊的病人,竟然当着儿子的脸要死要活,令她的儿子不知所措。
        听她这么说,我告诉她如果一天我也患上癌症,我同样会听其自然,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谢绝手术,更不会接受化疗或电疗。我的话震得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有点急也带点气地说:“您的女儿是肿瘤专科医生耶,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的三个子女当中,要算大女儿最体贴,也最了解我的生活状况,但是,毕竟一年只见上几次面,每次见面时日不长,我们都很珍惜,不会浪费时间谈不曾在生活中出现的无聊话,这次由她的病人的话题引出我心中的话,让她看到我另一面的生活感受,她惊讶地说她万想不到我竟然懦弱得不敢面对现实。      
        我倒不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以我这把年纪,该尽的责任已完成,就算死了也不会有遗憾。若侥幸身体健壮,自然会尽情去享受还能活着的每一天;当病痛来折磨时,尤其不幸遇上令医生也头痛的癌症,就该放手,一来自己少痛苦,身边的人也不必陪着受罪,何况三个孩子各有自己的事业,我总不能自私地要他们请假来服侍我。这种决定对各方面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乐而不为?
        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我的生活起居,我一向表现得很坚强,加上我从小就爱笑,从外表看,我很开朗、乐观而且积极。但是,我毕竟是凡人,有血肉之躯,一旦病痛来袭,一样会痛会苦。记得三年前,有一个夜里,膀胱感染带来冷彻骨髓的感觉至今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去年没法举步带来的不便与恐慌,叫我至今仍活在心头那抹阴影中;前面还会有什么变数很难预测,我偶而会做杞人之忧。生活少了安全感,随时随地须准备单独应战,当身心疲惫,情绪低落时,就会觉得活着真累。在老同学及八妹的棺前,我对她们说“你安息了,几时才轮到我呢?”尤其对年纪还轻的八妹,我更恨不能取代她躺进棺材里。不管身边的人有没有听到我这一席话,这确确实实是上了年纪的人的心声。
        人都不怕死,真正怕的是走向死亡的过程。将死未死之前的虚弱、无助,吃喝拉撒都得依赖人,生活不再有尊严;一行一动必须劳烦人,依我性格,我会过意不去,但是形势逼人,又不得不求助于人,那时,肉体的折磨加上心灵的煎熬,我会活得生不如死,何须再用医术与药物延长这种身心的折磨?
        看到八妹抗癌的过程,我一直都很佩服她的勇气。换成是我,早就已缴械称降了,也许这就是我女儿所说的懦弱。从她的角度看,她只看到他们三兄妹为我润饰出来的灿烂晚霞,却看不到彩霞背后那抹若无还有的阴影。

       

Thursday, August 16, 2012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猫

                         
        被小女儿宠坏的褐童非常挑嘴,从槟城带来的罐头猫粮吃完后,这里的宠物店里买不到它常吃的品牌,它宁可挨饿,只吃足以维持生命的分量。看那每天早晚两餐,吃剩一大半的猫粮,真是暴殄天物。我把它包好,上巴刹时顺手拿到楼下喂躲在垃圾房里的猫。看到它们并不择食,我接下来每天把残羹剩饭一起带给它们,它们也都吃得一点不剩。
        垃圾房里那三只猫两代同堂,可是当小猫长大后,就与猫妈妈断了母子情,我原以为放下食物让它们一家共享,谁知无论哪一只猫先占据了食物,绝不肯让其他的猫分一杯羹。母猫固然不与它那已成长的孩子分享;它的孩子也不会礼让生它带大它的妈妈,这就是人与兽的分野!
        母猫最近又添了两只小猫。我每天从巴刹回来,都看到母猫钻进大垃圾桶里找食物,小猫则在垃圾桶外喵喵叫。脆弱的生命那么无助,生活那么没有保障,看了叫人心酸。为了求生存,猫儿都懂得必须在市政局的垃圾车来清理垃圾之前寻找当天的口粮。有时地上可见到它们啃烂的保丽龙盒子,(吉隆坡的人到现在还在用保丽龙盒子打包食物)。有一天,我看到垃圾房门口有一个只剩骨头的生鱼头。从这种种迹象,就看得出猫儿的生活很苦。它们从垃圾桶里翻垃圾寻食物时不会善后,不懂得保持地上整洁,万一惹恼了公寓的清洁工人,这群猫会不会被驱逐出公寓?到时流离失所的日子会更难过。加上母猫不停的繁殖,猫族的数量一旦失控,引起公寓管理层的不满,一声令下,肯定会被逐出公寓。那时,拖老携幼,要到哪里安身立命?毕竟是猫,它们不会为前途着想,却让毫不相干的人为它们干着急。
        每天给它们带食物,猫儿看到我时不再躲躲闪闪,我才能看清楚它们的面目:两只刚出世的小猫还算可爱;另两只比较大的猫长相平平无奇,但是都不属于惹人怜爱的那种; 猫妈妈则有一对向外展开的招风耳,鼻尖那撮黑毛让整张脸显得脏兮兮。它身上的毛色也不均匀,整体看 乏善可陈。以它们的长相,相信公寓的住户不会有人愿意领养它们。猫不像人,不能用品德、才智、性格来弥补长相上的不足,不幸长得不讨好,就注定一生失宠,这是它们不幸之处。
        这个猫家庭寄身公寓的垃圾房,不愁风雨来袭,饿了在垃圾桶里寻找食物,渴了想必是到游泳池喝水,公寓的清洁工友每天定时清洗垃圾房,环境整洁卫生,它们比一般的流浪猫幸运得多。只是,寄人篱下,难保哪一天会流离失所;每天只能从垃圾桶里寻找食物,有一餐没一餐,生活没有保障,比起我家的褐童,不合口味的食物就罢吃,非过滤水就罢饮,它们又是多么不幸!

       
           

Wednesday, August 8, 2012

教室里的观世音

                       
        接到离校已十多年的学生的电话,我习惯性地问她近来可好?她劈头一句“好就不会打电话给老师了。”怔得我一时回应不过来,好就不打电话给老师,有麻烦才想到老师,像话吗?回头一想,至少她肯定了我是她有麻烦时能助她一把的对象;这么多年了,还保留着我的电话号码,对早已离校的学生,我还能期望得更多吗?调理好情绪之后,我耐心地听她细诉也助她分析她面临的问题。
        在杏坛默默耕耘三十多年,若不是限于法定退休年龄,我还真不舍得退下,只因为这不止是一门职业,也是一道人与人之间心灵交流的管道,更能借此门路为年轻人解除疑难、排除困惑、慰藉惶惶不安的心境,是很有意义的工作。
        1959年,我们女学员被派到坤成女校实习教学,是我执行教学职务的第一步。初为人师,我们完全没有“老师”的架式,像学生的姐姐多过是她们的老师。实习期间虽然有讲师坐在课室后面评审而紧张,但是,只要哪一节课没见到讲师的踪影,师生就放松心情,讲课顿时变得轻松无比。我常拿学生的语病当教材,学生把“开灯”写成“开火”,问她在家里开火,打谁?惹得笑声不绝,是我上课的写照。能与学生打成一片,彼此没有隔阂,虽属短期实习,学生有心事,都不迟疑地向老师透露。那时,自己的人生经验不足以助学生解决问题,但是有个“大姐姐”在聆听、在安慰、在背后支持,多少能助学生释怀。初踏进杏坛,我误打误撞中就这样把工作兴趣化,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证明这一步棋没走错。实习期满,学生乘校车到傍黛谷语文学院与老师们欢聚,小女孩的热诚比她们手中的礼物更叫我们感动。半世纪前的往事至今犹历历浮现脑际,证实对学生用爱语感化确实远比藤鞭、斥责管用!
        雅比灵国民中学创校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原本是专为各语文小学会考落第生而开办的学校,校中的硬体设备特别注重工艺、家政与商科。从华小转来的学生在以国语国文为媒介语的环境中无所适从,与不谙华语的师长没法沟通,那份焦虑与不安写在脸上,这时,校中的华文老师就像溺水的人手中的浮木,多少心灵的怖畏得以抚平、多少惶恐与不安得到慰藉。传达讯息时,老师是学生的通译员;遇上来自英校,语文占优势的学长对“有口难言”的华校生不公平时,老师挺身而出为他们讨回公道;有那用尖酸刻薄的话嘲弄华校生发音不准的师长,老师善巧方便地借他们的话回敬,“学生把fried rice讲成fly rice,的确很滑稽,幸亏他还知道rice 这个英文名词。您老是华人,可知道rice的华文名称吗?”三几次下不了台,二毛子老师此后不再拿华校生的英语发音当笑话,不再称学生为Potato,还学生尊严。
        陪学生走过那段有点崎岖的中学路程,进入工艺学院或职业学校的学生都能顺利地在毕业前就获得雇主青睐,他们纷纷回来找老师当担保人。不曾过问担保人的责任有多大,也不曾迟疑会不会因而被学生所拖累,只因为我们并没把学生当学生看待!
        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我说:师者不但对学生传授道理、讲授学业、解答疑难,还得学习观世音菩萨,得随缘应化,应以何身得度,就现何身,也包括必须具备能包容学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在面临困扰时才想到你的菩萨胸怀!

Thursday, August 2, 2012

柬埔寨之旅

                            
        我们一行四人出发到柬埔寨之前,我的大女儿原本有点担心三位随行的长辈是否走得动,直到看见我们除了挥汗如雨之外,都走得脸不红气不喘,不由得竖起拇指赞好,她特地为我准备的拐杖也只在游吴哥窟时派上用场。
        在金边(Phnom Penh)参观大皇宫。据地陪说,皇宫旁金阁寺和银阁寺里所展列的金银用具都是真金纯银打造的,银阁寺里还有一方用银片铺成的地板。相比之下,我国的银行提款机多次被匪徒连“根”拔走;皇宫围墙的徽章尚且被不法之徒撬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之徒如此猖獗,如果守卫不见得森严的金阁寺银阁寺是在我国,后果会是如何?与淳朴、戆直的柬埔寨人相比较,国人中的害群之马真叫我们感到汗颜!
        波布罪恶馆(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是杀人魔头波布用惨绝人寰手法凌迟被加以罪名的国人的展览馆,规模虽远比不上南京大屠杀遇害同胞纪念馆,但是,两者都暴露出盖世魔头残酷的一面。地陪有多个家人是受害者,有切肤之痛,但是他讲述这件事时却平静得就像在讲国家历史,表现得很专业。
        五天四夜之旅,最引我们注目的是无论在广场上,市场里,名胜地,甚至在游船上都可以见到衣衫褴楼,一见到旅客就围拢过来伸手乞讨的大人与小孩。我们乘游船游览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洞里萨湖(Lake Tonle Sap)时,有个妈妈开着小船,带着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孩子颈上还盘着一条蛇。她把船驶近我们的船,小女孩熟练地伸过手拍打着我们的船,接着攀住船边,伸手讨钱。从小就教导子女伸手讨钱,叫人不知要同情他们生活贫困或是怜悯这些孩子,他们长大后还肯靠劳力谋生吗?在不当的身教之下,只怕她的孩子将会以乞讨为终身职业,翻身无望,那才是最大的不幸!
        市场里的小贩大多为女性,她们待客的态度很亲切,个个都笑容可掬,讲话轻声软语,即使交易不成,依然满脸笑容送客,给旅客留下好感。唯一叫人不敢恭维的是,无论是在苏联市场或到百货公司购物,都得讲价。价钱谈不拢,只要客人作势离去,她们甚至会给你打对折!
        到暹粒(Siem Reap)的第二天,地陪带我们到一家百货公司购物,只见大门口有五六位女售货员在迎接客人。我们不知道排场这么壮观的公司竟然与苏联市场一样,必须讨价还价。我的女儿买了两件标价二十美元的T恤,后来才发现我的同事只以半价买了同款式的衣物,她觉得要这么样讲价还价很累人,购物兴致索然。初来乍到,我们不知物价,也不会杀价,为了免得被当金马仑菜头,对这家公司的土产、精品及珠宝部门,只是绕道而过。夸大标价,再以折扣诱客,会让顾客失去信心。不能以诚待客,结果失去更多,只可惜那家公司的老板不懂顾客的心理!
        我们游柬埔寨的重点在游览吴哥城,却因为安排上有些误会,结果只安排一天的时间游览吴哥窟(Angkor Wat也称为小吴哥)、大吴哥(Angkor Thom)、巴戎寺(Bayon)、变身塔( Pre Rup Temple)比米拿卡遗迹(Phimeanakas  Temple)及与老树缠结得难分难舍的塔布隆寺(Ta Prohm),其他古迹如战象台(Terrace  of Elephants)、癞王台(Terrace of Leper King)、皇家浴池(Srah Srang)只能走马看花。古刹的梯级都很陡峭,而且没有扶手,爬上时没问题,下来时却走得战战兢兢,幸亏有地陪扶着我走下来,真佩服当年的王族与高僧每天是怎样上下的?
        吴哥城宏伟壮观的建造工程、雕塑得栩栩如生的佛像、神采飘逸的飞天(Aspara),还有那壁上无处不在,精美绝伦的浮雕,鬼斧神工,叫人惊叹不已。对这个被联合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刹,我们虽然没法走遍,也因黄昏那场雨而没法观赏落日余晖,却已觉得不虚此行了!

       
       
       

Saturday, July 28, 2012

鬼见拍手笑

                                  
        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才把两百多篇文章整理出一个头绪,将原稿交给主编帮我编辑;一面调整好字体、输入指盘(Pendrive),交给朋友作美术设计;如今手上还剩下最后的程序是细读每一篇文章,并加以润饰与衔接。工作琐碎繁杂,所费的心血比往日出书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中最棘手的要数为凑足《追思》那一辑,我从旧作中找出18篇追思文,重新打字,每周两次,在两个多月内连续刊载,自己作得很辛苦也让有缘人读得很累。
        如此瞎忙一场,纯粹是为了不想作品在自己身后流失------一个多么痴、多么俗兼多么无聊的念头!省悟到不值得为一念之痴而劳神,很想就此打住,主编却认为既然已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半途而废很可惜,建议我继续把书编好,留着看能为哪个需要筹款的团体再度效劳。她编辑的用意与我结集成书的出发点南辕北辙,不过,诚如她所说,已动用了多方的人力与物力,势成骑虎,这时罢手就太对不起热心帮我的朋友。       
         主编朋友比我豁达有远见,她肯花费时间与精力为我编辑,纯粹出于一心要造福社群,像以前一样,用售书所得为慈善机构筹款;我却只为了满足个人为留下作品的物欲,自私而渺小,与她相比,我相形失色,自愧不如。
        有动笔习惯的人都体会得到写作人总珍惜自己的作品,视之如亲生子女一般,不管写得好不好,独家品牌是自己思绪的结晶,就像妈妈眼里的子女,管他比不比人优秀,永远会把他们放在第一位,相信同道能理解我要结集出书的意愿。但是,从学佛人的角度看,佛偈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打铁做门槛,鬼见拍手笑。”当一个人在这一期生命结束后,他与生前的人事物尘缘已尽,就不再有瓜葛,眷属亲人尚且必须放下,何况作品只是身外物?人死后,遗作是否还存留世间,既然已与我无关,何须劳心费神去攀缘?学佛多年,我却犹自没法看得开,放得下,执著地硬要把作品长留给后人,不就像打铁做门槛一般的愚痴?我这个至俗的凡夫活该让鬼见拍手笑!
        满纸矛盾,写出我心里的挣扎:时而有所领悟;忽而再堕迷境。悟时对自己的执著既有悔意兼带愧意;迷时则一头栽进去,宁为得偿所愿而伤身劳神。
        如今出书既已成定局,迷也好,悟也罢,姑且仿效阿Q精神自我安慰,既能借书筹义款,又能保住心灵结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鬼见若要拍手笑,由他!

        
       

Wednesday, July 25, 2012

追思拿督斯里陈火炎

        菩提四校董事顾问拿督斯里陈火炎在七月廿一日安详往生。这位被菩提师生视为大家长的老人家为菩提四校付出半生精力。称他为大家长,是因为他出任学校董事半个世纪,出钱出力,把菩提学校当成他子女的家。只要知道校舍需要维修,他即时派匠人到学校来,也亲自跟进监督维修工程,让菩提四校的师生像有一位家长张着大雨伞,为他们挡风遮雨,可以安心上课。
        真正与拿督斯里有接触,是在我接任菩提独中校长职之后。当他获知校中的电脑不敷应用,便从他的办公室挪出四台电脑,派人送到学校,让学生上课时器材没有匮缺。我们都知道华校办学不易,董事部的经济负担很重,不敢作太多的要求,但是,只要学校设备上有所不足,拿督斯里都不会令我们失望。看到有的独中校长不易为,我很庆幸菩提独中有位像家长一样,护持着师生的董事长。
        先母在我出任菩提独中校长职的第一天心脏病发作,身为长女,我理所当然负起留在医院照顾妈妈的责任。公务私务两头忙,我的体力不支,只好辞职。拿督斯里知道我的困境,建议我把妈妈转送进南华医院,他会安排护士照顾我妈妈,我很感激他对属下的体恤与照顾,然而,妈妈要的是自己女儿贴身陪伴,只好辜负了拿督斯里的一片好意,只是,我一直把对他的感恩深藏心底。
        卸下独中校长职之后,我全职陪在妈妈身边,不曾再踏入校门,也无暇与外界联系。谁知竟然有人要我为校中人事纷争背黑锅。全赖拿督斯里处事手法高明,他不向任何一方求证,只是不动声色,亲自出马查办,结果查出真相,还我清白。虽然事情始末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事隔多时后知道了,也以真相已大白,无需再追究,但是,拿督斯里判事不偏不倚的公正与精明,却令我深深佩服。
        拿督斯里除了热心办教育,他对社会公益的贡献也是有口皆碑,尤其叫槟城人推崇备至的是他对南华医院及病老院的付出。他惠及病老,功德无量,但是,最撼动我的仍然是那仅仅七个月的宾主关系中,亲身体悟他对学校无私的付出、对属下仁厚的关怀及处事是非分明的态度。
        泰山其颓、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对拿督斯里的离去,在他的家属心中是剐心的痛;在菩提学校是无法衡量的损失。只是,世事本无常,成住坏空是必然的定律。拿督斯里功业已遂,从此永远退出五浊恶世。他的高风亮节永垂不朽,祝愿拿督斯里乘愿再来,远扬恩惠,遍泽有缘人,阿弥陀佛。
写于2008

追思文辑到此圆满完结,衷心感激这两个月来耐心陪着我的读者。感恩。
                                                                                                                        ------寒梅

Sunday, July 22, 2012

悼曾佳祥老师

                                 
        最初与佳祥同事,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我们几个在北海圣玛克中学教书的老师共车上学,与佳祥同车,又同时在英校教华文,所以我们很谈得来。我申请回槟岛之后,就不曾再见到他,直到1988年,才在菩提中学与他续缘。
        佳祥为人沉默寡言,做事低调,在校中人缘极好,是学生们敬重的师长,尤其校中篮球队员更视他如父兄。在我的记忆里,他常用两种表情表露他心中的感受:心情愉快时,他咧嘴露齿甜笑,戴着阔边眼镜的俊脸上,调皮中仍含着一丝严肃的表情;当他懊恼时,眉头微蹙不出声。我不曾见过他开怀大笑,也没听他发过牢骚,是一位与世无争的大好人。
        我曾经问他何时学得篮球绝招,为何在圣玛克中学时深藏不露?这位把菩提中学篮球队带上高峰,也为槟州培植不少州手、国手的大功臣却习惯性地甜甜一笑,谦虚地说他只是误打误撞进了球坛后,再尽力而为而已。 实际上,他为了培训球员,付出不少心血,而且全家总动员,太太与孩子都帮手。他的孩子在关键性的赛会中拍摄球赛过程,供球员们反复观摩,从中检讨及吸取精髓,用新科技助爸爸一臂之力。我在菩提独中掌校时,他答应帮我组织篮球队,后来见到我已辞职而作罢。缘,就是勉强不来!
        最难忘1990年学生罢考时,他见我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位不擅词令的年轻人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学生真不懂事。”简单的一句话,不像在安慰,却已流露出安慰的心意,这就是佳祥一贯的作风!
        我退休那天,他走进我的办公室,带着无奈的表情喟叹:“又走了一个。”话才出口,他自觉失言,一脸尴尬地说:“哎,说错了。”我一向没有禁忌,打哈哈对他说:“没说错,果然是要走了,今天就走了。”说完,哈哈大笑,让他看出我真的并不介怀。如今,我还没走,比我年轻的他却先走了,人生,就是这么无常。
        从工作岗位上退下后,我像夸父,天南地北地追逐着三个孩子,难得与佳祥见面,只在邱玛丝老师的葬礼中遇到他。最近一次,是学生庆离校十五周年的晚宴上与他再见。见他虽然比从前清瘦,却神采奕奕。我以为糖尿病人清瘦是正常的现象,也不以为意,没料到他竟然等不及与即将从纽约回国的圣玛克中学的学生聚餐叙旧。
        佳祥的老家在邦咯岛。他曾经提到他父亲往生时,为运棺到槟岛,舟车劳顿费周章。言下之意,似乎有所顾虑。如今他在槟岛的家里安详往生,走得没有挂碍,又有球坛高足为他扶柩,那是为人师者的殊荣,也该无憾。安息吧,曾佳祥老师。
写于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