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26, 2012

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

                                                     
        与朋友谈到我的小女儿工作起来六亲不认,连她的肠胃也陪着受罪。她每早七点出门(学校假期路上不塞车,则延迟半小时出门),晚上最早在九点多才下班,过十点半才抵达家门;迟则在午夜时分才进门。吃晚饭时胃口很好,看得出她饿得很,这个谜直到我回槟之前才揭开。

        我回槟之前那三个星期里,她有好几天留在家里工作,我还窃喜以为可以按时为她准备三餐,结果却大失所望----她早上八点,喝杯咖啡之后就坐在电脑前面,除了上厕所及偶尔到厨房冲咖啡,没见到她走出书房一步。晚上八点半用过晚餐后,又走进书房,直到十一点才关电脑。除了不必担忧她在路上的安全及可以提早用晚餐,她不肯停下来吃早、午两餐,依然令我担心她会饿坏了。我这时才醒悟到她一忙起来竟然不觉得饿,就像持午的戒子,一天只吃一餐。人体不是铁铸的,像这样饿了一整天才大吃一顿,饮食不均匀,长期亏损,怎么受得了?

        满以为朋友可以帮我提供良策,至少讲两句助我松懈神经的话,谁知她毫不客气地说:“要怪就怪你的不良示范。你一工作起来还不是一样的六亲不认?工作狂妈妈不生工作狂孩子还会生什么?”她的话令我错愕,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不否认自己急性子,有工作在身非做完便休息不下来,但我可并不曾为工作而不吃早、午餐,更绝不会冒着遇上不良司机的危险,为赶工深夜还在外流连,要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叫我难以服气!

        我一生不曾做过大事业,只是个奉公守法的小教员。不论教上午班或下午班,我的工作时间都在日落之前就下班。在家里改考卷及准备教材,我无须冒夜归遇凶徒之险。早午晚三餐也为陪家人而准时进食,至少在这方面我不曾立下不良身教,倒是这个女儿,从小就教我伤透脑筋。她从幼儿园直到小学不爱读书也不肯去上学固然叫我很为难,谁知上了中学,她猛然发愤图强,读书的劲头要我在一旁不断喊停,担心她念书念到走火入魔,得想方设法把她从书本中引开。她在大一的成绩优越,大学当局让她选择是否多修法律,化学工程与法律风马牛不相干,她竟然因为获得这种殊荣的人不多,虚荣心驱使她毅然接受同时修两门学科,却让万里外的妈妈深恐她操劳过度而干着急。出来工作后,她废寝忘食的工作叫我为她的健康担心,也为她三更半夜才下班路上有危险而提心吊胆。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每晚要等接到她报平安的短讯,我才能放心上床。在第一家公司服务12年里,她大部分时间被公司派到世界各地,防不胜防的恐怖分子、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还有那隐藏在健康的包装后面,随时伺机戕害的黑心食物,魔影幢幢,咬啮得我的神经发麻,多次要她辞职。好不容易终于成功辞去工作,却仍需等六个月后,待手上的工程完成了才走得开。我不免有微词,儿子竟然对我说:“妈妈,那是你教我们的责任感,不能半途说走就走。”我的天!这笔账还是记在我的头上,又是我的错!

        教导孩子做事认真,对人对事要有责任感是天经地义的教育之道,任何父母师长都会这样子教,我何错之有?可如今却是千般错,万般错都成了是我铸成的错,换成是你,你可吞得下这口气吗?

------------------------------寒梅

Thursday, January 19, 2012

爆棚慷慨

                                                       
        在爱心教育影响之下,我们的社会处处讲爱心。先是槟州民联政府节省行政开销,再透明招标各项工程,不花冤枉钱,把省下的一分一毫都用在回馈社会。从两年前开始,只要州内的乐龄人士填具申请表格,每人每年派发一百令吉,此外,一经登记,乐龄人士逝世时,州政府还派给丧家一千令吉抚恤金。这项我国史无前例的创举,狠狠地在当年随意浪费公帑的前朝政府脸上掴一巴掌。他们在表面上不断以酸葡萄的论调贬低民联政府的慷慨回馈,却在暗地里急起直追,争相效仿。于是,华基党内送乐龄党员一百令吉红包,也颁给党员的初生婴儿两百令吉红包;中央政府随着没头没脑地发放一百令吉给国内所有学生,价值两百令吉的书券给中六、大学预科班生、国立与私立的大专生、学士、硕士和博士生;再来个五百令吉援助金给每月收入少于三千令吉的国民。民联政府眼看后来者纷纷扒头,不甘服输,不愿让敌对党专美,在促进槟州人口,鼓励州人生育的名堂之下,推出两百令吉宝贝援助金。

        在动辄“百百”声中,有给得叫人信服的;也有慷他人之慨而叫人嗤之以鼻的。有名堂正确的;也有给得莫名其妙的。我没有政治大脑袋,眼看耳闻这里那里一百两百竞相送钱的玩意,看得眼花缭乱,却没法清晰分析这种做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它让我联想起一位托有关当局慷慨资助之福,无功受禄地渡过难关的老同事。
        我在国民中学执教时,有一位风流倜傥,为人却超烂赌,结果欠下一身债的男同事,他误上贼船,被宗教局抓个正着,被迫与一位巫裔吧女结婚。吧女带着八名前婚子女嫁给他。他与华裔太太离婚后,无家可归,只好住进巫裔太太在甘榜里的家。塞翁失马,他在宗教情操浓郁的环境里戒了赌,在课余随着甘榜居民养鸡种菜。我们同事之间感情融洽,大家尽可能支持他,都向他买鸡、买菜、买鸡蛋;图工老师则教他制风筝换蝇头微利。这些副业收入微薄,杯水车薪,只能算是精神支持,在经济上帮不上大忙,倒是他从宗教福利金(Zakat)处分得的资助金及八个孩子每个月的助学金数额不少,足以扭转局面。幸运的是我的同事能痛改前非,加上他懂得理财,善用八个懂事的孩子交到他手中的助学金,不但帮他脱困,也帮助他重拾做人尊严,他后来仿佛脱胎换骨,重新抬头挺胸做人。 问题是我国政府花费数亿令吉当“散财童子”,有多少巴仙会被加以善用?不经流汗得来的钱,有多少人会加以珍惜?每一分一毫的公帑都是人民的血汗钱,浪费了是罪过!

        最近报章不时刊登大人物发放缓助金后与领款人的皆大欢喜图像、部长颁书卷给大专生后的施恩相与大专生的知遇感恩相洋溢纸上,有人发“红包”后大做文章,提醒受惠人记得感恩图报,慷他人之慨,制造施恩的假象,不禁叫人摇头叹息,这种爆棚的慷慨到底是真心诚意要助子民度难关的菩萨心肠的体现?还是不同政党在比并爱心,让国民渔翁得利?或是政治人物借另类的布施争取出镜?会不会是很多人说的“叫人心里甜丝丝的糖果”?

--------------------------寒梅

   

       

Thursday, January 12, 2012

可悲的公务员医药福利

                                        
         两次到医院探访都是公务员身份的同学,发现公务员所得到的医疗福利实在可悲。想起不久之前有人羡慕政府提供公务员的福利从工作时、退休后直到老死,骤听起来,仿佛公务员都是天之骄子,真希望那个人能来亲眼看一看我们的大老板所提供的是那一种水平的福利?

        脑中风的病人从发病直到如今在康复中,我们去看她十多次,她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问起她当初得病的情形,她始终没法说得清。据她的甥女说当天阿姨出现手脚及头部麻痹状况,她陪阿姨到中央医院复诊。看诊后,医生以医院病床不足,要病人先回家休息静养。从诊所出来,她推着病人正要去拿药,就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出现中风现象。想到把中风的病人带回家,她没法应付,不谙英语,国语也半桶水的她不得不壮起胆,把病人推回诊所,坚持要求医生多看病人一眼。这时幸亏有一位名叫Simon的义工见状,帮她把阿姨推到急诊处,才得以顺利留院。一个曾经动过心脏手术,长期服用Warfarin的公务员,手脚及头部麻痹,尚且没法得到住院留医的特权,这算是哪一门的医药福利?

        从槟城中央医院转送浮罗山背县医院,待病情稳定后,医院当局不能让她再霸占床位,以她微薄的退休金,帮她安排住进靠近医院,收费低廉的安养院。如今她每天只能可怜兮兮地躺在楼梯旁的床位苟延残喘。满厅里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病人,还有那进进出出的访客,热闹得犹如置身闹市中,没有个人隐私也没法静养,她何曾得到一丝一毫公务员该享有的养病权?只是,即使有再多的委屈,她要向何处诉?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病人家属,心里虽为亲人欠公道的待遇叫屈,但她的外甥女顶多只能在有人来探病时发一发牢骚;听的人没权没势,只能借笔墨道出公务员可悲的待遇。

        另一位同学因为心血管阻塞,在私人医院动手术的费用高昂,他想到自己是公务员,享有医疗福利,便到中央医院去求医。谁知他在医院留医将近一个星期,不同组的医生给予不同的诊断:有一组医生说他的情况特殊,动手术会引致中风;另一组的医生说第二天会给他动手术,结果好多个“第二天”过去了,他依然躺在病床上,不见有任何动静,倒是有四个晚上,半夜里胸部剧烈绞痛,幸亏当时身在医院,及时得到医疗。第二天风平浪静,眼见早班来巡视的医生看了病历却视若无睹,不见有任何行动,他便自动向医生提起晚间的胸绞痛,医生也听而不闻,过后竟然要他出院回家调养,吩咐他如果再发作,就到就近的医院求医。看到这种冷淡的待遇,他对自己理应享有的福利感到心灰意冷,为了保命,他只好自掏腰包转回私人医院,动了手术,如今正在调养中。

        以两位同学的公务员等级,他们原该住进四张床位的一号房,可是,他们却都被安排在“人潮挤挤”的三号房。认真计算,他们并不曾因持公务员身份而获得优待,充其量只在平常公民需缴一令吉登记费,公务员则免费,如此而已。所以,严格来说,我那两位同学的福利就在那区区一令吉登记费!如今国家体恤银发族,年过六十岁的公民到政府医院看诊,免付一令吉登记费,待遇等同公务员,换句话说,公务员的福利与非公务员已无异。

        公务员把一生的青春献给工作,服务了三十多年后,老板的施舍却叫他们失望。公务员设若以为可以依赖所谓的医疗福利,身边没有储蓄,老来病痛时万一遇到像我那两位同学的待遇,就很可悲,愿以他们的遭遇为警惕!

-------------------------寒梅

Wednesday, January 4, 2012

为理念三次连根拔起

                                     
        在英国服务了将近二十年,我的大女儿对国家削减医疗福利的做法感到失望,在去年回家过农历新年时告诉我她想辞去那边的工作回国服务。听到她的建议,我感到兴奋不已。如果她果真回槟城服务,我们不但可以长聚,还可以搬回老家重温昔日的温馨日子!

        酝酿了几个月,竟然让新加坡中央医院捷足先登,她接受了他们的聘请,将在今年二月走马上任。我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新加坡毕竟比英国近得多,往后我们母女见面,无需再长途跋涉,也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大女儿把迁徙新加坡工作比喻为第三次连根拔起。她在本国念完初中三后到南澳阿德雷特Scotch  CollegeYear 10,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生活与求学环境。在家里15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去到一个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解决的地方,她在那儿有多彷徨无助可想而知。那是她第一次经历的生活大转变为了追求理想,她却哼都没哼一声。

        在南澳9年,她一切驾轻就熟,也在毕业后顺利地进入当地的医院实习。谁知道正在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位原本落第的同学不知通过什么门路竟然获得学位,凭着他是澳籍,我的女儿只好让路。她毅然申请到苏格兰Aberdeen工作,那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加上人地生疏,一切还得从头做起。为了圆梦,她再一次咬紧牙根去面对。

        一晃19年,从苏格兰到英格兰,从医学士到妇科专科再而妇科肿瘤专科,她一直都在感恩这个栽培她的国家,也以能为医药福利遍及全民的英国医院 服务为荣。犹记得多年前,住在我家楼上那位在槟城产科医院当护士长的邻居曾游说她回国服务,她以我国医药福利不能普遍惠及病人,私立医院的高收费拒穷病人于门外,不像英国人人可以享受免费医药照顾而婉辞。如今见到先进国家的医药福利被军事拨款分薄,她为该用来救人的钱花在杀人的勾当而失望,油然萌生再度搬迁的念头。难以找到能提供全面照顾病人福利的国家,她退而求其次,以靠近家园为考量。

        我的女儿从 16岁就离开家门,虽然在澳洲时有哥哥和小舅在身边,但是出门在外,不再分男女长幼,大家一律平等,每个人得按轮值表煮饭做菜,谁都没有特权,况且一屋里都是男生,独有她一个女孩,不难想像到她有多寂寞与无助。后来搬到英国,她举目无亲,初来乍到时,一切得靠自己摸索,倔强的她可从没向我诉苦过。只是有一次谈到她初到英国的日子,她说她到市场买了白米蔬菜和罐头食物,回到家兴冲冲要准备做饭菜才发现厨房用具里少了开罐头刀,她说她一时感触到离家半朝难,抱着罐头掉眼泪。事过境迁,她讲的时候为自己当时的窝囊相而嘻哈大笑,我却听得抱着她掉眼泪,心里自责不已。

        孟母三迁,为的是替她的儿子寻找个理想的受教育环境;我的大女儿三迁,为的是寻找个符合她个人理念的工作环境,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孟母以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儿子搬迁,是不是也吃了不少苦头,古书没有记载,我不得而知。(也许有记载,只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从我的大女儿感叹她第三次连根拔起,她肯定在前两次的搬迁时吞了不少苦水,只是她的性格倔强,念五年级时就立志长大后要当医生,为了圆梦,她宁为理念而吃苦。身为妈妈,我只祝愿她在新加坡工作愉快,也希望病人在她的护理之下早日康复!

-----------------------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