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pril 21, 2011

夫妇相处之道

                                               
        今天在寓所右旁的马路上亲眼目睹一出只能在上个世纪影片里看到的一幕-----两个女人当街扭成一团。现代的人好像比较文明,少看到有人在公共场所这么失态,遑论女人当街动拳脚。她们边打边叫骂的声音惊动了邻近的人,一时引来不少人围观。为发财而来的人在讨论“打架”该投注万字票几号?幸灾乐祸的人建议召记者采新闻,明天就能在报上读到精彩的报导;怕招惹是非却又自忖没有调停能力的人担心这样打下去,必然会有人受伤挂彩,只能躲在人群中干着急。

         这时有个大男人突然排众而出,对着两个打得昏头昏脑的女人大喝一声。呵斥声像打雷一般震耳,围观的人潮吓了一跳,两个女人也住了手。闹剧草草收场,没散去的人群却依然议论纷纷,我正在洗车,传进耳鼓的讯息是齐人的两个女人不期而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从唇枪舌剑到大演铁公鸡。

        也许是我国实行一夫一妻制,婚姻以外的女人在法律上没有名份,少有女人愿委身作妾,所以现代的男人不再拥有三妻四妾,不像上个世纪,稍微自认有资格的男人以妻妾的人数作为身份的象征,相应的,那时的女人好像也特别会吃醋。遇人不淑,嫁给花心汉的女人固然不时得与人在醋缸里争宠;神经过敏,动辄草木皆兵的也大有人在。

        先夫在创业前的老板娘就是个中的典型人物,她坚持公司里不准聘用女职员,还不时找借口突击。先夫的前老板外貌庄严,偏偏爱与太太玩猫捉老鼠,被太太抓到公司里“窝”着女职员,为了免她一哭二饿三上吊抓狂,老板要先夫背黑锅。 老板娘知道先夫即将自立门户,也就深信不疑,只是把电话打到我家,传授我提防狐狸精的秘窍。不久后,她患上子宫癌,丈夫竟然以家里的女人比野花干净,恫言要娶妾,就这样把她活活气死了。

        有个亲戚也是个出了名的醋瓮子,她不但用狐疑的眼光看外面的女人,甚至自家新入门的媳妇、家族里的女亲戚,甚至自己的小女儿都成了她的假想敌。成日疑神疑鬼,她自己被没有根据的构思折磨,也用无中生有的诬蔑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丈夫被气得脑充血,家人都饱受精神虐待。直到有一天,她的小女儿忍无可忍,拍桌子要她坦言当年是否偷汉生下她,要不然怎么会怀疑她与自己的亲生爸爸关系暧昧?她才稍微收敛。

         夫妇关系天长地久,要彼此间互相信誓相守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有人主张用盯人的方法严防丈夫有外遇,以为只要让他没机会越雷池一步,他自然不会触地雷。殊不知物极必反,月满则亏,天地之常,你越用铁手腕限制,结果越吊他的胃口,叫你吃不完兜着走,到头来不免吃弄巧成拙之亏,算不得良策;消极的人认为饱暖思淫欲,人性所使然,只要紧紧控制对方的口袋,不让他有余裕,他就耍不出花样。我有位同事坚守这个原则,结果每天袋里只有两令吉的先生一天心脏病猝发,没钱就医,她下课回到家时,先生已失救了;豁达的人采放纵的方法,任由他玩倦了,金不换的浪子一回头,风吹不走雨打不散,自然能厮守到白头。问题是有洁癖的人难以接受残渣,看来仍然不是十全十美的方法。

        先夫英年早逝,二十一年的婚姻生活,我和他都来不及“造反”就人天永隔,所以不曾出现任何感情问题。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俩都为孩子、为事业忙得不可开交,很珍惜难得共处的时间,没时间把眼光投向别的异性,看来“忙”倒不失是维持夫妇感情专一的良方!
--------------------------寒梅

Thursday, April 14, 2011

华教的孺子牛

--------追思林清山表弟------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 ,马来亚独立之前,英国殖民地政府别有用心,临走之前针对他们一向来冷漠看待的华教祭出“特别津贴”高招,利诱华校改制。由于改制后的华校除了华文一科,其他科目必须以英文为教学媒介语,引致热爱华教的人士激烈反对接受令华教变质的教育津贴。利之所趋,眼见举足轻重的名校带动接受津贴,血气方刚的青年酝酿学潮以表示抗议。


那时我就读修道院,在修女深沟高垒的阻隔之下,我们对校门外闹得沸沸扬扬的学潮一无所知,加以我年轻时的境遇不好,放学后只有待在家里帮忙家务的份儿,与外面的世界有隔阂,直到你被警方以学潮活跃份子的罪名加以扣留,我才惊觉原来外婆家里竟然有多名表弟妹是捍卫华教的激进份子。


由于证据不足以构成罪名,你在学潮平息后获得释放,只是,由于曾经参加学潮,你遭到校方开除学籍,也因为背着激进派的包袱,上了警方的黑名单,只要国内一有风吹草动,或是在敏感的日子里,警方便先发制人,把你们请去,直到风平浪静才放人。据表妹说,你因为有一颗助人于危难的善心而多次逃过被扣留的劫数。在槟州大罢市引起骚动,戒严期间,有个友族小孩因为戒严令而回不了家,无助地蹲在外婆家门口,急得泪涟涟。你冒着触犯法令的危险护送他回家。谁知你前脚才踏出家门,来押你的警员就出现在门口。一念之善让你躲过一劫。好人自有好报,这话果然不谬。


提早失学搅乱 了你的人生计划。你跟着你爸爸在洋灰厂工作,竟因而种下了祸根,在晚年时要了你的命。厂方没有为员工的健康设防,任由洋灰累积体内。这种过程奇缓的慢性谋杀待积在肺里的洋灰妨碍肺操作时,旧日的老板已无需为他的疏忽负责任,这是医药知识落后的错,也是小市民可悲之处。


几经辗转,你最后在浮罗交怡落脚,与表弟妇共创事业。因缘具足,你带了家人皈依三宝,加入浮罗交怡佛教会,为会务全力以赴,是浮罗交怡佛教会的顾问。精神上有所归属,你的生活更充实。生活安定下来,你有余力再度为社会服务。你不辞劳苦,四出帮交怡岛上的中华学校筹建校基金。凭着你一向与人和乐相处的处世态度,你与各族族群皆能广结善缘,友族朋友响应你的号召,慷慨解囊为华校尽绵力。你在生前不曾喊一声“一马”的口号,但是,你真正实践了促进种族团结的“一马”精神,也让我意会到你当年参与罢课的动机不在于走在时代潮流尖端出风头,也不是纯粹为抗议而抗议的莽撞,你是坚守原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慨:当年见殖民地政府对华校教育偏差而怒吼;后期为让华裔子弟有个理想的读书环境而甘为孺子牛。不论用的是什么形式,都是发自心底深处那颗热爱华教、维护正义的赤子之心!


我难得有机会到外婆家,与你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令我不明白的是见面时你总称我为“彩虹姐姐”。我从没问你为什么这样称呼我,你也不曾加以解释。直到后来你家添了个妹妹,也取名彩虹,我猜也许你喜欢彩虹的多姿多彩,也许你喜欢与日光相辉映的彩虹。是耶?非耶?这个谜底已随着你的逝去而成为永远的谜。你家的彩虹妹妹从你弥留直到你往生后,两地奔波,帮助她的大嫂策划你的后事;我这个彩虹姐姐却只能在你的棺木运回槟城后那两天陪着你,送你走完最后一程。


你往生后在浮罗交怡的家里安灵两天,当地的友好来瞻仰遗容者甚众,还有你生前奔波筹经费的团体如中华学校、浮罗交怡德教会紫文阁及浮罗交怡佛教会都派代表到来致哀。送灵柩回槟城时,更有当地领袖安排警员为你开道护送到码头。以你一介平民,若非对地方上有贡献,如何能有此殊荣?你这位浮罗交怡人昵称的Uncle Lim堪称生荣死哀。人生如此,也该无憾!


你与表弟妇鹣鲽情深,两人志同道合,共同为浮罗交怡佛教会服务;对三个女儿,你是她们的慈父;你敬姐姐、疼妹妹,是她们敬爱的弟兄。失去了你,是家里人人的至痛,只是,尘缘已尽,莫可奈何,只愿你乘愿再来,为社会、为华教再当孺子牛。


------------------------寒梅

(本文为参加妙香林寺举办《清明节追思征文》之作)

Saturday, April 9, 2011

海会塔前看众生相

每年办清明节及盂兰盆法会期间,我这个已从职场退休的义工,在其他义工上班的日子里责无旁贷到会场服务。这三个星期来,我有疲于奔命的感觉,更让我沮丧的是在这里看尽令我心情沉重的众生相。

登记及写莲位的工作难不倒我,最叫我难堪的是不时会遇到到来祭拜的孝子贤孙之间的人事纷争。有时是激烈的骂架,互揭疮疤的话叫在场的局外人很尴尬;不时还会遇上骂街的泼妇,污言烂语染污了在场众人的耳膜,当中以争宠、争遗产为最常见的导因,能不叫人为那些花一生心血,为子孙做牛做马累积财物的父母不值?一心要化为护花的春泥,岂料造成的是杂草纠结的局面。最令我手足无措的要算是碰上心中有所感触而不停抽泣的老人家。清明节本来就是个感伤的节日,失去老伴后,如果不幸再遇到忤逆的子孙,老人家难免有太深的感触,人多时他们坐在一旁掉眼泪,到来登记的人一少,他们会移坐到登记台前,我就成了他们发泄心事的对象。

今年的清明节《孝亲报恩法会》登记期间,一天,我正低着头在写与会者的莲位,一阵低泣声传入耳鼓,抬头看到一位老人家坐在登记台前左首的长凳上低泣。看到我转头看他,老人家移到我前面的长凳,喃喃低诉,不知是要说给我听或纯粹在发泄心里的闷气。我赶忙递给他一杯矿泉水,借出耳朵让他舒缓心头的纠结。来自不同的家庭,老人家唱不同的悲歌,虽然我不敢出言相劝以免弄巧成拙,但老人的衷曲总在我的心湖泛起或大或小的涟漪,情绪深受影响。

处理孝子贤孙留下的祭品是另一个叫我们头痛的事。每天被遗弃的祭品数量之多,是本屿多家慈善安老院及孤儿院所没法吸纳。读到日本灾黎每天只能分得一个饭团果腹的新闻,看到有个日本青年吮着粘在手指间的饭粒的插图,我很为我国暴殄天物的人群感到汗颜。“浪费资源是一种罪过”“拯救地球人人有责”的口号处处可闻,祭拜祖先后却有所顾忌而任意糟蹋食物,人类的心态着实很矛盾!光会喊口号却没有赋予实际行动,山河能不怒吼吗?

义工们一投入工作,就不再拥有自己的身份。一个周末,到来祭祀的人群很多, 海会塔里烟气弥漫,义工们为收拾群众祭祀后留下的香烛,个个忙得不亦乐乎。有个老板级的人想用红包打赏,要义工优先为 他提供个人服务,替他抹干净桌上的香灰烛泪。他的建议令义工啼笑皆非。莫说义工不会接受额外打赏,好笑的是那位老板有眼无珠,他不知道那位忙得灰头土脸的义工原来是一家挂牌公司的总经理!我在登记处也遇到有人要给我小费“供斋”,有异曲同工之处。这种以为有钱就能使鬼推磨的腐朽心态不止污辱他人的人格,也显示自己的无知。

人类的分别心在报名参加法会时暴露无遗,婆家与娘家的价值在不自觉中显现,差距之大叫人惊叹。明知这是人性的弱点,我不便说什么,只能暗自感叹娑婆世界毕竟是娑婆世界。对不分彼此一视同仁的法会参与者,我会回以尊敬的眼光。婆媳的纠结在人死后还解不开,让“我执”的嗔火继续煎熬,吃亏的会是谁呢?

冷眼看人性,点滴汲取,无一不是智慧的结晶。想观众生相,欢迎加入义工的阵营!

-----------------------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