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手术,却在我的心湖里掀起不算小的波浪。
四妹把我摘白内障小手术看成大事,她一再强调视觉的重要性,提醒我那不止是摘白内障,医生还同时修补我右眼的散光,双重手术,不容小觑。每当看到我提东西,她必然抢过手替我提着,说那东西有一个婴儿的重量,是医生所设的极限,过度用力只怕影响了伤口复原。在最初那五个星期里,她事事抢着帮我做,我过着近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虽然有些不惯,却也深受她的盛情所感动。
我和三个子女天各一方,靠先进科技,平时互相联络并不难。我有病痛,要他们请假回来就有些不便。儿子远在南澳,他在三家医院设有诊所,一人请假就影响三家医院的操作,造成许多人不方便。若非大事,我没有必要去惊动他。小女儿不会开车,她若回来还得劳我接载,对我反而是个负担,两姐妹商量好由妹妹下新加坡帮姐姐照顾她的狗,让姐姐趁周末假期回来陪我两天。我动手术那天,大女儿下班后乘夜班机回来看我。她为了给我惊喜,通过电话请四姨妈等着给她开门,也一再请她别漏了口风。大女儿间隔两个周末回来一次,意味着小女儿得在那几个周末下新加坡。姐妹俩就像棋子在棋盘上游行,所花的财力、物力不少,而我们母女每一次却只能相聚那区区的两天。我虽被她们的孝心所感动,但是,想到她们在时间、精力与经济上的付出,尤其大女儿在星期天回新加坡后,还得赶到超级市场购买下一个星期的烹饪用料,我心里非常不舍。
三妹来探病时恰逢我的大女儿在我身边,姨甥相见,有谈不完的话题,也约好两个星期后再见时品尝槟城佳肴。那时,适逢侄女、甥儿分别从澳纽回国度假,幺弟一家人也从吉隆坡回槟,原本只是我的大女儿与她三姨妈设下的饭局,竟牵动了家里有子女回国的弟妹们纷纷回请,每一家轮流请客,于是,一个饭约接一个饭约,家人天天聚首,其中乐趣不在餐饮,而是在与阔别多时的家人相聚话旧。
自从爸爸往生后,这十多年来,我们兄弟姐妹除了在爸爸妈妈的忌日及节日祭拜后顺便聚餐,其他时间难得见面。随着年轻一辈的子侄们或出国读书,或留在国外工作,在本国的家庭里,好多家都是一户一个人,最多只住了三个人,平日冷清清的生活如今骤然充满热闹的气氛,好久没尝到的亲情温暖了每个人的心,笑靥爬上了眉梢,笑语洋溢满室,饭菜也显得格外甘香可口。
回想有时想要约个亲人朋友相陪用餐,时间上尚且难以配合;单独用餐时只顾把饭菜吞进肚里,匆匆填饱肚子就算,与这几天在温馨气氛里用餐相比较,我觉得动个小手术能换来手足温情,倒也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