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三十年的甜酸苦辣

       每年的清明节和农历七月廿九日，我的情绪都很低落。 30年前的今日，傍晚时分，那五雷轰顶的一幕就像千刀万剐，我的心被剐得鲜血淋漓。时隔30载，依然隐隐作痛。

        21载有您替我挡风遮雨的日子里，我虽然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却忙得安然自得。在您的温存与子女的欢笑声中，我是个幸福的人妻人母；自您离去后，我才看到人间竟然有如此丑陋的狰狞脸孔。

        在您的公司里，面对着无赖的客户，为了讨回公道，我辭严色厉，据理力争，揭露慈善家并不慈善的面目、撕开拿督级人马及太平局绅的假面具，从此对勋衔嗤之以鼻。没有人看得出不曾涉足商场的我表面的泼辣只在武装自己，我的内心其实有多酸楚。才一踏进家门，我整个人崩溃了，泪如雨下，欲呕无物，身心俱瘁，虚弱得如一摊泥。

        看着旧员工在瓜分您公司的利润，我深深感叹人性的贪婪，只是，刀在他们手中，我无奈也无力扳回局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自私透顶的话从您生前最信赖的员工嘴里吐出来，其臭无比！那会是人说的话吗？

        天无绝人之路，我庆幸还有顾念旧情的客户对您的公司不离不弃。是他们的护持给我勇气一路走下去。对他们的感恩戴德，我至今仍视他们为至交。

        再苦再难挨的日子总有过去的一天，孩子一个接一个顺利地完成学业，也在各自的事业上有傲人的成就，拉拔他们的苦没有白吃，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安慰。更叫我自豪的是两个行医的子女都肯听教，在各方面帮助家境贫穷的病人，所发挥的爱心，才是我们家家教的大成就。生哥，您在天之灵，也该感到安慰！

        子女们为他们的前途展翅远飞，不去探访孩子的时候，独守空巢的日子有苦也有乐。三餐无需定时，饿了就吃，想吃什么就煮什么；不分晨昏或深夜，累了倒头就睡，一切随兴，是难得的逍遥乐！眼力不再容许我长时间阅读，我用涂涂写写，也以教周日佛学班排遣漫漫长日，日子过得很充实，不知老之已至！

        空巢老人最怕病来磨，三年前一场膀胱感染，半夜里冷彻骨髓的那场噩梦至今仍然拂之不去。腰酸背痛的夜里，我在痛楚中入眠，常常祈愿这一觉是永恒。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我并不怕死；子女不在身边，最后那一刻会是如何一种局面？既没法预测，也无从做任何准备，不免忐忑。

        备尝生活的甜酸苦辣，该尽的责任，无论是为人女、为人妻、为人师，或是为人母，我都已尽责尽职。如今，子女都已能独当一面，我不再有牵挂，每晚给药师佛上香，我只祈求佛祖慈悲，早日来接引。

      

       

       

我家洋媳妇的困扰

      儿子媳妇一家人回南澳的隔日早上，儿子用短讯报平安，媳妇却用短讯向我道歉，要我原谅她所犯的错。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要我原谅她什么？我一再回想这两个星期里我与儿子一家人的互动，只是，搜索枯肠，也记不起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打破这个闷葫芦，我干脆回电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媳妇婚前，不知从哪听说华人家婆有千万种难侍候之处，甚至有权叫儿子休了媳妇。虽然，结婚十五年来，我与她见面时都能融洽相处。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我们相隔万里，难得见面，少了摩擦，却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顾忌怕冲犯了我，拘束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记得家庭团聚那几天，我在给孙女们榨果汁之前，必定先冲洗苹果、削皮、切片才放入榨果汁机。媳妇在一旁帮我，她不明白我为什么削弃了富含苹果精华的果皮。我告诉她果皮带农药，何况马来西亚不产苹果，水果商为了减少果子在运输途中腐坏了会招致损失，通常都在这一类价钱比较高的水果皮涂上防腐剂，所以我对果皮有禁忌。媳妇来自澳洲，那是个农业国，也是个极度强调人权的国家。为了人民的健康，国家严格管制农药与防腐剂的使用。我在儿子家小住时，每个星期五到中央市场（Central Market）买菜，看到摊档主人让顾客试吃的水果都没洗过，更别说削皮，顾客们却吃得那么毫无顾忌。

        来到马来西亚，相信媳妇在酒店里让孩子吃水果篮里的水果，也是习惯性地只洗过，不削皮。送他们回澳那天，在机场的咖啡厅，她递给小孙女一个苹果，才意识到她在我的面前让小女该吃可能含有防腐剂的苹果而忐忑不安。处身机场，如何要求她削果皮？我能这么不讲理吗？所以我不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有意识到媳妇把她违禁的行为卡在心头。

        华人习俗，长幼序齿，分得很清楚。我在叫小孙女把东西拿给她的大姐或二姐时，小女孩不知道我说的“大姐”、“二姐”是谁。原来澳洲人文不分长幼，姐妹之间一概直称名字，这是媳妇认为她失职之处，要我原谅，叫我啼笑皆非，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从这两件微不足道的琐事，看得出文化迥异的异族通婚，生活中的言行举止，处处都可能引起误会，其中所潜在的问题不胜枚举，也深深意会到婚姻牵涉了两个家族，果然不止是男女两个人的事！

       

家庭团聚有感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个星期的家庭大团圆转眼就过去了。最难消受的是送子女到机场后回家路上那种欢乐后的寂寥，更叫我失落、惆怅的是收拾团聚后留下的局面时浮现的回忆与来年再聚的漫长期待。

        打开冰箱，入目尽是食物：保鲜袋里还没动用到的肉食、盒子里孙女们用剩的烤鸡腿、小半锅特地为大女儿而煮，吃剩的五香鸡爪、榨果汁用的苹果橙子、还有野餐吃剩的比萨、蛋糕、冰淇淋……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我无需上巴刹，这一刻收拾起来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精于估算，为防临时张罗会手足无措，也显得尴尬，我准备食物时往往远远超过所需的数量。

        从团聚前送车子作安检、检查轮胎、发短讯邀弟妹们聚餐、订餐座到购买子女及三个孙女爱吃的食物饮料，我足足忙了大半个月。周密的计划费了不少心思，一切顺遂是我最大的回馈。虽然子女一再提醒我团聚时不必在家备餐，才有更充分的时间与家人在一起，但是，我改不了在与子女相聚时为他们炖泡参鸡汤的习惯，也为吃不惯大马食物的孙女炒饭、准备她们爱吃的烤鸡腿、萝卜玉米鸡汤。光是坐在一旁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烹煮时的辛劳早已消失在九霄云外，想到还能为他们备餐，我心里涌溢着的是满满的幸福的感觉！

        我们一家八口分别住在三个国度四个家，子女们请长假不易，时间上要互相配合更是难上加难，是以我们一年才能相聚一次，是佛教说的人生八苦里的“爱别离”苦。平日里虽然通过电话传达讯息，毕竟不如聚在一起那种亲切的感觉。看到子女媳妇身体安康，孙女们健康活泼，我感到安慰。年逾古稀，耄耋之年已隐隐在望，我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日，能做的是紧紧把握当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还能与子孙相聚的缘分，所以每一年都大费周章，让短短的两个星期过得有意义。

不一样的家庭团圆日

        一年一度的家庭团圆日在我的苦盼中姗姗到来，从7月6日中午到机场接大女儿开始，我的心情轻松无比，几个月来苦缠着我的腰酸背痛顿时消失无踪，原来业障病也是情绪病啊！

        晚上8点半，再度上机场接儿子一家人。三个阔别将近一年的小女孩对阿嬷与大姑姑并不感到陌生，一见面便亲热地拥抱。11岁的大孙女长得与阿嬷一样高，我说今日的孩子在母胎里吸收钙质，加以她身上一半的苏格兰血统让她长得高头大马，我的儿子却取笑说那是因为骨质疏松症让阿嬷缩水了。

        媳妇与三个孙女每天作息的规律一成不变，她们总在7点用晚餐，8点上床，出国时为时差所苦，马来西亚的8点半是南澳晚上11点，早已过了她们的睡眠时间，四母女累得不愿出外用餐，只留在酒店里用我早上就替她们准备好的煎饼和Hershey’s豆浆，我则与儿子女儿到邻近的小贩中心吃他们爱吃的福建面、炒粿条，这是我们家几年来一贯的团聚序幕。

        今年的团聚着重在户内活动，不再重游名胜地。原本计划到吉打州象屿山参观稻米博物馆及北马科学馆，也因为酒店没法安排交通而作罢，是 唯一的憾事。

       最叫三个小女孩雀跃的是到Straits  Quay  参与画“最长巴迪画”（The Longest Batik Challenge）。三个小女孩都喜爱巴迪画，在过往的团聚时，她们曾经在浮罗交怡岛、吉隆坡艺术中心以及他们下榻的Park Royal酒店参与画巴迪画，也自豪地把作品带回去向她们的同学展示。

        在Green Hall参观“时光隧道”是一场富教育性之旅，购票时馆方给每个游客一张问卷。看到大孙女很认真地从展示品中寻找答案，可以肯定这个求知若渴的小女孩收获必然不少。

        为了配合小女儿的工作不能全程请假，我们的家庭聚餐设在14日，也顺道为二孙女办生日会。席间，三个小孙女固然是中心人物，就将在年底结婚的侄女与她的未婚夫被提前戏新人，新近交了女朋友的外甥也逃不过姨妈舅父的询问，氛围盈溢着一片关怀与温馨。能与姨妈舅父表哥表姐三代聚集一堂，大家吃得开心、谈得融洽，是我们家一年一度的盛事，也是家人期待的时刻！

        儿子一家人仍然住在酒店，我与两个女儿则住进大女儿新置的家。不出门购物时，就在女儿家谈天、小女孩玩Congkak、折纸、弹琴、或到泳池边野餐、戏水，不必赶时间，一切随喜随兴，是名副其实的度假。

       

       

       

骗局

                               

        外甥女的一通电话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她在面子书上交了一个男朋友，对方自称他的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混血儿，来自天主教与回教综合的家庭，目前在英国做生意，有意通过面子书找个终身伴侣。

        交往那一个月里，外甥女偶尔不按牌理出牌地问他“马来西亚一年是夏，英国这时是什么季节？”对方支吾答不上来。有时则问他英国与马来西亚的时差，对方的答案也模棱两可。从这些小枝节里，她开始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天，对方提出他订了机票要到槟城与外甥女会面，还给外甥女他的联络电话。活该他的贼星陨落，电话号码露出破绽，他给的是马来西亚流通电话的号码。讲话率直的外甥女直指他不坦诚，逼问他人在英国，怎么接得到打到马来西亚的电话？对方顿时在荧幕上消失，留下愣住的大女孩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像外甥女遇到的骗局，不时在我国上演，报纸也不厌其详地报导，只是，换汤不换药的骗局却仍然有不少女人上钩。

        打从先夫还在生时，我们俩平白无故被他的家人诬赖了二十多年，他往生后，我对他家人的事，一向只旁观与旁听，从不插口，更不愿插手，这一回，外甥女征询我的意见，我再也按捺不住，告诉她那个爱尔兰人其实是非洲黑人，这一类骗子在私立学府报了名，借求学之名进入我国，不去上学，专在面子书上骗寂寞的女人的金钱，已经有不少人上当。

        外甥女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听进了多少。我根据时事报导推理，没法像她的三舅母，用Nenek的神威做幌子，牵着他们一家人的鼻子走。“神”讲的话自然比我这个凡人铿锵有力，她若不信 ，我也没法拿出证据，我只希望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不被骗光。

        真不明白马来西亚哪来的魅力，吸引了来自各国的骗子。我在小女儿的家小住时，曾在巴刹遇到操大陆人口音的骗子要我带她去找一个神医，这类旧瓶装新酒的骗局屡屡见报，我扫开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就走开；也遇过捧着佛像却满口鬼话恐吓人的神棍，我告诉他我是佛教徒，但是，佛教不是这样的。也许巴刹里本地人多，过江龙难显威，也许我的态度严肃，还带着责备的语气，他讪讪地转身寻找别的目标；那一带也有不少皮肤黝黑的非洲人，虽然没有犯错的证据，不过新闻对他们种族不利的报导，插上了无形的标签，巴刹里人人戴上有色眼镜看他们，视他们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骗子虽然充斥我国各角落，只要国人多注意时事，用别人被骗的经历警惕自己切勿重蹈覆辙 ，如出一辙的布局怎瞒得过明眼人？更重要的是别抱着侥幸的心态，总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莫让肤色搅乱了心智，一听到对方是洋人就趋之若鹜，剔除警戒。切切记住：一时的疏忽会造成一生的遗憾，不能不引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