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rch 23, 2011

称呼趣谈

旧日学生读《寒梅网页》,留下他的电邮邮址要与我联络。他称我为Puan Chew。从他的称呼,我知道他是我在雅比灵国民中学的学生。

我在槟州教书三十年,总共教过三间学校,退休后董事部要我出长独中。最初落脚槟州那两年,我仍“流落”在海的另一边----在北海圣马克中学执教。英校作风的学校,尽管我教的科目是华文,全校上下都称我为Mrs Chew。好不容易申请到槟岛,我被调到国民中学教华文。在马来学校里,从校长、同事、学生到校中员工,人人都称我为Puan Chew。直到我申请到国民型中学,我才成为曾老师。至于称呼我为曾校长的,自然是独中的师生或他们的家属。

其实何止同一个教师在不同源流学校有不同的称呼,每个人在扮演不同角色时也有不同的称呼。一个女人同时是丈夫的“亲爱的”(这还得视夫妻间亲密的程度及多方面的影响而言,香港电视的影迷叫太太为“老婆”、闽南人叫“牵手的”、老夫老妻叫“老的”、刻薄的丈夫叫太太做“黄脸婆”。。。不一而足)、孩子的妈妈、学生的老师、父母则以小名叫她。意识再迷糊,没有人会对不同身份的称呼感到混淆,只是,有时会因为被称呼惯了,误用第二人称作为自称。最近就遇到有被称为师兄、居士或者老师的信徒,与师父通电话时一时疏忽,竟然以第二者的称呼自称。更妙的是我曾听到信徒对师父自称是“xx博士”、“拿督xxx”等世俗的衔头 。

我有一个朋友,她那身为中央医院医生的女婿坚持她们一家老少都必须以“医生”的称号称呼他,令她感到很不是滋味。我教她放下丈母娘的身段,就当作是在对一个医生讲话不就行了吗?来自诗礼传家的书香世代,她有她的坚持。碍于梗在心里那根刺,她选择疏远独生女,眼不见为净,没见面她就无需用恭恭敬敬的称号去称呼晚辈。只为了对称呼过分执著,令她失去亲情后落得郁郁而终,造成遗憾。

当记者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常常面对执著称号的“有功人士”所非难。写新闻或当面称呼,只要漏了一个勋衔,或是那人已晋级“拿督斯里”,你仍称他为“拿督”,你就得等着挨他一顿臭骂,至少要看他的黑脸。为了抚平心里的不满,这群脑筋转得快的年轻人竟然自创一套阿Q反攻法,他们与拿督寒暄时,用该有的勋衔尊称真正对社会有建树的拿督,却嬉皮笑脸谑称混出来的“拿督”为“拿督公”,暗喻他们像只能供在路旁却进不了厅堂的拿督公。神比人高一级,能晋身拿督公,被称者乐陶陶,他们却耍了人而暗地里喜滋滋。

记得先夫在世时曾经说起他在台湾遇到一位木雕技艺师,替大马富商雕一张准备送给宗祠的供桌,顾主是一群复姓拿督的人。他弄不明白的是祠堂祖上并不姓拿督,何来姓拿督的后人?事情发生在整三十年前,那时台湾与我国两国人的交往还不频密,膺拿督勋衔的人也不普遍,他不知道那群人其实并不姓拿督,而是有着拿督勋衔的人。在祖宗面前,犹自放不下这份虚荣心,这种人岂容得下记者忽视了他们引以为荣的勋称?

医生、校长、博士、主席的身份虽然被肯定,但是在关系不同的人的嘴里,就不能同日而言。父母肯定不会用医生、校长、博士或主席的称号称呼自己的子女,那个中央医院的医生何需坚持要岳母称他为医生以致闹得老人家含恨而去?还记得有一回,一位旧同事递给我一份文件,要我转交给Mr. Chan。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指的Mr. Chan是何方神圣?他却也奇怪我怎么会不认识Mr. Chan?弄清楚后才知道是住在我家对门的三弟。从小到大,我只叫他的乳名,从没Mr.过他,怎会联想到Mr. Chan指的是他?可见称号只是方便称呼而做的记号,能助旁人从两个人的称号知道他们的亲属关系、辈分、地位的尊卑、交情的亲疏,如此而已,只要恰对身份,的确是无需太执著。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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