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16, 2013

有教无类

                               
        邀一个学员报名参加假期生活营,才知道他曾经因为生性顽皮好动而被拒于门外,从那时起,他对生活营有忌讳,既不愿提及也提不起勇气报名参与
        我不知道是谁泼了他的冷水,也不清楚拒绝接受他的理由----顽皮好动----定义在哪?我只是惋惜一棵幼苗被剥夺了自由茁长的空间。一次碰壁,他对墙壁有顾忌;一次碰钉子,他选择远离钉子,可见得那次拒收对这个孩子的打击有多大!
        在我的教学生涯里,我也曾遇到被插上“坏学生”标签的学生被拒于门外的情形。有个来自邻国的学生程度奇差,却喜欢在上课时发问,很多老师视她为问题学生。为了赶时间教课,老师们对她言不及义的问题感到厌烦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那种厌烦与“问题学生”还差一万八千里。若因此制造课题,逼得学生呆不下去而自动离校就说不过去。让一个程度差的学生离校后,课堂上明显的清静得多,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那个跟不上学习程度的学生会离开学习轨道越来越远,终致迷失,这种做法不是办教育之道。
        我国推行自动升级制度制造出不少学习上的迷途者。只要一年出岔子,荒废了功课,自动被推上一级后,学生的功课就更加难以跟得上。一年年的累积,小差距衍成大差距,上课时对师长的讲解有如鸭子听雷公,不知所云,百无聊赖中,文静的学生打瞌睡,顽皮的学生捣乱是必然的事。试想要把这群心智还没成长的学生赶出校门,将课室里的问题移到社会,他们不再受到校规所约束,酝酿出的问题更加难以收拾,与教育之道背道而驰。
        曾经有个相当有名气的补习学院创办人邀我去他的学院教华文,老板对我自诩说他收的补习生都是来自名校的佼佼者,父母也都有社会地位。我谢绝他说我在国民中学教了20多年华文,学生都是小六会考的落第生,学生的父母都是没财没势没门路帮子女转进国民型中学的中下层人士,但是,我教得很有成就感,不习惯教程度佼佼的有钱人子弟,请他另聘高明。一个老师顶多只能执教鞭30多年,我觉得用这段时间教被人冷搁一旁的孩子更有使命感。终其一生,我没有当医生、当律师的“名学生”,但是,我在国民中学的学生都是奉公守法的善良公民,他们至今仍以学生之礼尊敬我、爱护我,这就是有教无类的回酬!
        莫说办教育必须有教无类,只要心存厚道,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弃能扶持弱势者一把的机会。妈妈教我们说“牛有料,人无料”,意思是牛的前途能预料到;人类则是前途无可限量。在妈妈的时代,牛辛苦耕地一生后,最终难逃被宰,成为人类的桌上肴;人的际遇不同,再穷再笨的人,只要攀上好机缘,都有可能出人头地,所以,我们不可小觑任何人。抱着这种态度办学、办生活营,让人人都有学习的机会,向常不轻菩萨学习用平等心看一切众生,视每个学生为可造就的人才,那么,被尊称一声“老师”,就能当之无愧!

Thursday, April 11, 2013

我妈妈教的

                                                              
        妹妹不小心踢到凳子,抱着脚雪雪呼痛。我一面给她做冰敷,一面告诉她一件令我俩发噱的往事。多年前一天傍晚,我下车时被车门反弹击中额头,敲起了一个大包包,痛得我天旋地转。我赶忙用手帕包一团热饭,按在肿胀之处。不久,肿消了,却留下凝血的痕迹。
        恰巧遇到爸爸妈妈生前的主治医生,他好奇地问我额头的伤痕是怎样造成的?也问我当时如何处理?我据实告诉他。他听我说用热饭团消肿,用专业的口吻问我:“ 撞伤了应该用冰敷,是谁教你用热饭团消肿的?”我回答说:“是我妈妈教我的。”那果然是我们小时候妈妈教我们的急救法,所以我答得那么理所当然。
        回头看今日的社会,学校领导人对学生的言谈行止看不顺眼,动辄叫华裔学生回中国,叫印裔学生回印度。身为一校之长,就算没有念过心理学,至少也应该对种族课题敏感度有所感受。何况学校里有学生的国籍记录,他不会不知道校中的华、印裔学生都是马来西亚的公民,马来西亚是他们的国家,要他们到中国、到印度去干嘛?处理多元种族的问题如此无知,还配当一校的领导人吗?情绪一激动,不合身份的话脱口而出,而且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不就在显示他在潜意识里把他“妈妈”教的那套理论说出来?校长的妈妈未必在教育界服务,不大有可能在这方面影响她的孩子。所谓的“妈妈”,指的是他所受的教育环境。成人受到立场偏颇的教育理论耳濡目染,就好比孩子在专制、独裁的妈妈身教、言教之下受熏陶,最终铸塑出的是唯我独尊,逆我者亡的劣根性。
        前阵子社会最爆热话题聚焦在一个大学生论坛中主持人跋扈的态度。心中眼里只许自己大放厥词,压制他人发言权的主持人抢过麦克风,连连要人“听”她说,那副专横霸道的态度不就与半世纪前,对着子女吼:“你有两个耳朵,只有一张嘴,只能听,不许多说”的妈妈同出一辙吗?看来那个培植她的“妈妈”未免太落伍!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谁还会接受这种专横的压制?就算你对着三岁的孩子说他有两个耳朵,只有一张嘴,只能听你说,不许发表意见,他也会反驳你自己何尝不也是有两个耳朵,只有一张嘴,凭什么只听你说?在人人对着那个跋扈的主持人喊打之际,我倒是同情那只过街老鼠被她的“妈妈”害惨了,将一堆歪理塞进她的脑袋,害得她不但威风尽失,背后的撑腰人还因避嫌而与她划清界限。今后能否保得住宝座犹是个未知数,怎不令她忧心忡忡?前路茫茫,吉凶难卜,呜呼哀哉!
        在这个莫辨是非黑白,但见群妖乱舞的时代,时不时会冒出个乱丢石头的顽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老懵懂、血口喷人的恶霸、肉麻当有趣的混混,在玩下三滥游戏。这一切的一切,要怪只能怪他们的“妈妈”教导无方,为老不尊,教坏子孙!


     
     

Wednesday, April 3, 2013

海会塔前修忍辱

                                              
        清明节期间,我每天早上八点半就在海会塔前当义工,负责为到来报名参与孝亲报恩法会者登记及写牌位。这是一件有趣却又时而难堪的工作。
        曾经有人在报名时抱怨我们不允许她祭拜后烧冥钞,害得她的弟弟在冥间没钱用,逼得向大耳窿借钱,如今为逃避大耳窿追债,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她说她曾通过灵媒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弟弟不见了,要向何方请他来享用祭品?他身上没钱,岂非要挨饿?她将一股怨气出在工作人员身上,要我确定超度能帮她找回在冥间的弟弟。把阳居生活方式硬套在已往生了的人身上,让大耳窿的劣行延伸到冥间,不知道是迷信或是在无理取闹?
        为了节能减碳,法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被指示把要超度的名字开在一张收据,莲位则各自分开。有个女士听我解释减少浪费资源以挽救地球就光火,她叉着腰,凶巴巴地指着我说:“你怎么证明浪费纸张会促成天灾?只有你才敢这么说!”我不是环境研究专家,手上没有具说服力的数据,对着那个有理说不清的女人,我无言以对,任由她泼妇骂街式的怒吼。
        一天,几个男女站在我的面前,当中有人问我他要同时超度三个人,行吗?我请他把要超度的那三个名字写给我,开收据时,我慎重其事地问他这三个人还在吗?有此一问,只因法会有诵经做法事,超荐亡者脱离六道轮回的超度法会与为在生者消灾祈福的药师法会。谁知我的话触犯了他的忌讳,他暴跳如雷地责怪道:“我们三人就站在你面前,会是死人吗?”是他亲口说要“超度”的,如果还是活着的人,要如何“超度”?谢天谢地我在开收据之前弄清楚他所要“超度”的人还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没有鲁莽地写上“已故”两个字,否则可能还得用“金花大烛”向他请罪才能摆平!
        无论是清明节或是盂兰盆节,很多到来祭祀的后人对祭品都有禁忌。祭拜后,不但留下还点燃着的香烛,连祭品都弃在桌上,必须劳动义工为他们收拾残局。为了腾出桌子供使用,在海会塔内服务的义工一看到没有人在场的桌子就清理干净,把被弃的祭品送到回收处以便送到安老院之类的福利组织。不时会有不理会塔内的告示,上了香后就走开的孝子贤孙回来收拾祭品时,发现祭品不见了,冲到服务台,弄清缘由后,明知自己没有守在旁引致的误会,依然心有不甘,丢下不屑的眼神、刺耳的辱人言辞,才扬长而去。不能忍辱,在这里能待得下吗?
        六波罗蜜(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及般若)中,忍辱度嗔恚。要用欢喜心平白无故受人责怪不是一件容易忍受的事,每年两次在海会塔前修忍辱,我有时不免还是会升起懊恼心。回头一想,活到这把年纪,修忍辱的机缘已不多,能趁当义工时挫一挫自己的傲骨也可算是另一类的修行,才能吞得下这口气。
       

Tuesday, March 26, 2013

家婆与媳妇

                                    
        农历新年期间,与老同学通过电话拜年, 发觉她的情绪相当低落。果然听到她话题一转,感叹今日的家婆不易当。原来她三个媳妇中,强势的媳妇不但与妯娌难相处,连家婆也不看在眼里弱势的媳妇处处居下风,心里委屈,气往家婆身上发泄,怪老人家处事不公平,纵容得大嫂欺人太甚。
        这位同学生性懦弱,遇事宁愿居挨打地位,从少女时代就是个乖女孩。离校后投入杏坛,任由当校长的夫婿把校长的权威伸展到家里,她也都逆来顺受。夫婿对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妈妈极尽孝道,她哑忍着家姑无理地百般挑剔。老人家有病,她放学回到家,就忙着改卷子、带孩子、为病人把尿把屎, 家里的佣人过得比她还轻松,却从没听过她发出一句怨言。夫妇生活本来就像扯橡皮筋,一方拉得紧,只要另一方肯放松,橡皮筋虽然偶尔紧绷绷,终究无损。半个世纪的婚姻就在她忍让之下,无风无浪。
        四个子女受爸爸的影响多过她,她不但不以为意,还依赖有点霸道的子女呵护她,快乐地做个受庇护的幸福妈妈。谁知子女成家后,她这个在家里没有发言权的老妈妈就左右不是人。大儿子长袖善舞,置豪宅,买大汽车后,大媳妇妻凭夫贵,更见盛气凌人,即使回家,进门也没跟她打个招呼;打电话回家,遇上她接电话,也只叫家翁来听电话,视她如无物。
        当年做媳妇时处处忍气吞声;如今做人家姑,情形没见改善。乐天的她还说如果一个人受委屈能换来一家人安乐,还算值得,就这么忍了几年,直到今年除夕,一家人围坐着等大儿子一家人吃团圆饭,大媳妇一个电话“我们在家团圆,不来了!”就像计时炸弹引爆,丈夫暴跳如雷,其他儿子媳妇也跳脚,矛头却都指向她,怪她没把大哥大嫂教好,算什么为人师表?
        对这个满肚子苦水的同学的申诉,我只是静静地听。每一句安慰的话都只会增加她的委屈感,是在伤口上撒盐,会弄巧反拙。
       我注意到婆媳之间的关系仿佛有个定律:恶家姑总遇上温顺的媳妇;反过来,通情达理的家姑往往被难缠的媳妇所为难。我家有个世交哥哥,太太非常贤良,侍候翁姑也极尽孝道。但是,只要丈夫冒犯到老人家,罪名总不离是太太告的枕头状。家姑定罪名,家翁默许,见她没有申辩,更一口咬定事实果然如此。家姑拿起抹桌布往她的嘴里塞,好教她以后别在丈夫耳边嚼舌头。恶心的抹桌布、莫须有的罪名,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为了息事宁人,为了不让夫婿难做人,她除了含着眼泪喊冤,也不曾见有任何反弹。虽然恶家姑事后明知错怪了她,却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歉意。事情传开后,她的贤名远播,恶家姑凶恶如故,谁能奈得她何?
        有位同学的二妈对媳妇从来不假辞色,是出了名的恶家姑。她大嫂在二妈无理为难时对她说:“妈,我尊敬您,也在尽媳妇的天职。不过,如果您希望我在您年老时怎样疼您、爱您,请您现在就怎样的疼我、爱我。好吗?” 弦外之音提醒年纪已不小的二妈,她才比较收敛,家里被二妈欺压的晚辈都大快人心。看似浅白,其实耐人寻味的话足以供受委屈的媳妇们参考。
        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借一个男人为助缘而成为婆媳。懂得惜缘,晚辈尊敬长辈;长辈疼爱晚辈,家里人人如沐春风;恣意凭权势欺凌人,落得别人痛苦,自己怄气,最难堪的是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试问两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于心何忍?
      

Monday, March 18, 2013

洋名与崇洋媚外


                                      
        随着眼力不胜,我阅读书报已没法尽兴。每天翻开报纸,重要新闻约略看过,其他的新闻报导,好多都是只读标题或选择性地读,沧海遗珠,在所难免。
      《星洲日报》沟通平台辩得沸沸扬扬,争辩有关取洋名的篇章,我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阅读。不记得到底经过几个月了,还断断续续读到有人在争论这话题,有的甚至越扯越远,意气用事多过就事论事。直到本月十六日,才见编辑喊停,为这个话题打上句号。一个与人品、相貌、成败无关痛痒的符号竟然掀起波浪滔滔,人性何其执著,我忍不住也在自己的园地里凑一脚,充当完结篇。
     我本身就有个不知该不该算是洋名的名,(只能用洋文书写的名,该算是洋名吧?)。这个名还堂堂正正地排在我真正名字的前头呢!由于我是在五月出世,我的名字前面竟然没来由地多了一个May字。到了学龄,报的却是爸爸妈妈心目中认可的中文名,那也是我在柑仔园修道院华校从小一沿用到高三的名字。后来申办身份证,May依然出现在我的身份证,只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报生纸与身份证都由妈妈保管,所以,我一直没发现名字前的那个洋名。直到我申请进入语文学院时,才发现我的高中毕业文凭的名字与身份证的名字不符合,学校的毕业文凭及会考文凭都不受承认,须由爸爸宣誓,证明两个不同名字属同一个人。从那时起,May这个名就一直跟着我,由不得我选择。
        无论是到英国或澳洲探访孩子,他们的外籍上司、同事及同学对我的称呼一律是 MayAunty May,虽然他们都知道我的原名及姓氏。南澳的朋友哈门夫妇与我的交情很深,他俩原本是我的十妹及幺妹受洗进天主教时的教父教母,与我们一家人都很熟,知道我是曾家的女儿,也知道我的原名,但是直到哈门老太太往生,她从没有一次称呼过我的原名;老先生不论是见面或来信,也都称我为May。亲家夫妇也是如此(我的亲家是苏格兰裔澳洲人)。我明白要外国人称我的中文名字,会很拗口,无需为难人,反正我知道他们称呼的人是我就行了。既然心里从没因为被称为May而觉得高人一等,何来矮化?何曾有过一丝一毫崇洋媚外的心态?
        年纪越大,被称为May的次数越多,只因为到医院问诊,挂号处要的是身份证上的名字。护士叫名时,从没听过她们叫我的全名,总是称我为May  Chan。请问有必要到医院崇谁媚谁吗?此外,申请护照、买机票,身份证是必备的证件,不MayMay,行吗?如今爸爸已往生了,胆敢擅自舍弃了身份证上的May,将来申请死亡证书时,呈报的中文名字与身份证名字不符,谁能帮我宣誓?下不了葬,怎么办?
        几何学教我们:每一个点各有360度,每一件事也因为各有因缘而有不同的造因,不能一概而论,取洋名的看法,何尝不也是如此?如果鲁莽地用一支竹竿打翻一船人,自己也难以避免会随之被打下水,希望固执地坚持己见的人平心静气,三思之后才下笔!


       

Tuesday, March 12, 2013

迟来的感恩

                               
        观赏《水返脚的春天》,儿时的噩梦一幕幕历历展现眼帘,自怜心油然而生。
        主角周静芬童年的遭遇是那么的熟悉:年纪小小就得在放学后扛起家务,矮小的身躯在煮饭菜时,还得站在小木凳上操作。无论多么卖力,总是动辄得咎,更难堪的是每天面对妈妈的冷脸子。所不同的是静芬虽然也像我一样怕妈妈,我甚至在妈妈冷不防叫我的名字时都会吓一跳,但是她生性乐观,总从正面看待母女情,即使受到刁难,还口口声声在感恩她的养母养育之恩;我却是在暗自怨自己投错胎,害妈妈在大家庭里抬不起头,自己才会落得如此命苦,在情操上,我远远不及静芬高超。
        随着剧情的进展 ,看到静芬的养母即使做矿工收入不多,也要送她进学堂;看静芬如何在养母严峻的调教之下,成为一个知书达理,乖巧温顺,有素质的少女;在她相亲时,养母既力争女儿的幸福却不忘再三叮咛,教导她做贤淑媳妇赢取夫家上下的疼爱,那一份为母者的内心挣扎再一次触动了我的心。用客观的角度看剧情,我体会到隐藏在严峻的教养背后散发出来的母爱,嗔怨心顿时释然。
        我出生在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封建大家庭里,从祖母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女儿倒插着都能养得活”就可见一斑。此外,家人深信风水主宰着人一生的成败,教育可以靠边站。妈妈可不信这一套,她坚持要她的子女都受教育,所以,家庭里只有我们这一房的女儿有机会受比较高深的教育。即使在爸爸生意失败,家境窘迫时,妈妈宁可一家人省吃俭用,甚至典当她的嫁妆给我们缴学费,也不让我们辍学。今天,我们十五个兄弟姐妹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里有成就,都拜妈妈的远见所赐,妈妈培育的恩惠岂容抹煞?
        远至我离家到语文学院受训之前,我一直不敢亲近妈妈,相比校中的修女对我蔼然可亲的态度,我心中眼里都是约翰修女的教诲,总认为自己的性格、人生观、待人处事之道都是在修女熏陶之下铸塑出来,一直只知感恩修女教育我成材。直到读到粗心的妈妈把幼儿留在车上或锁在家里,终致闹出意外的新闻,我才惊醒到是妈妈一再强调抚育幼儿的安全法则,教我们该如何保护家里的幼儿;看到家庭主妇在佣人离去后不知所措,我庆幸妈妈教导我持家之道;看到浪费无度的男女在家庭经济陷入困境时六神无主,摸不到由奢入俭的途径,我感恩妈妈从小养成我们节俭惜福的习惯。妈妈要她的女儿都能进得厨房出得厅堂,所以,她对女儿的要求出奇的严谨,态度非常严峻,她在潜移默化中成功地将做人的大道理灌输给她的子女。
        当年慑于妈妈的威严,我只知躲避,不曾去深入探讨,一直让迷雾隔开我们母女;我成长后,妈妈对我的信赖犹过于其他子女,我已无须去探索我们母女间曾经有过的隔阂。《水返脚的春天》掀开妈妈严厉脸孔后面细腻的心思,也在我的心湖里泛起这份迟来的感恩,让我领悟到人在迷误中看不清真相,凡不该鲁莽下定论。
       对修女的教诲,我依然感恩不尽;在我的心坎里,我更要感恩妈妈这位专程来培训我待人处世的菩萨!
(本文是响应槟城妙香林寺“清明节追思征文”之作,欢迎有缘人踊跃投稿,来稿请在44日之前寄妙香林寺,503Hill Railway Road 11500Penang。(请写明“清明节追思征文负责人收”),传真至04-8283320,或电邮qm_zhengwen@yahoo.com。妙香林寺将于47日以结缘品与作者结缘。)

Tuesday, March 5, 2013

幸亏我还有一个家

        自从三年前到国外出差,住宿酒店时目睹有人跳楼,女郎过分惊吓,导致精神出状况,再也经不得一丁点刺激每一回不堪妈妈唠叨两句,她便显得焦虑不安,家里于是掀起惊风骇浪,闹得鸡犬不宁。每一次吵吵闹闹,都以赶妈妈出门为句点。
        想当年,老爸与老妈省吃俭用,栽培三个女儿成人。为了供这个小女儿升大学,他俩甚至变卖了栖身的组屋。女儿在职场上一帆风顺,贷款安置安乐窝孝养父母时,两老原以为这一生已苦尽甘来,晚年生活无忧而老怀告慰。谁料到好景不长,唯一有能力回馈父母的女儿竟因为难以预料的业障,动辄开口赶妈妈出门,怎不叫人感叹人事无常,养儿防老这条孝道路上随时会出现障碍,难以预测。
        看到老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着自己年纪已老大,再也无力从头做起,不得不硬吞下为人母的尊严,死皮赖脸任赶不走。再说,她也放心不下这个不懂做家务,精神又不平稳的女儿单独居住;老爸爸则一脸尴尬,在一旁无奈地不断搓手。听的人都为他俩感到心酸,却又碍于他人家事不便插手,只能劝他们到檀香寺爱心辅导中心或Befriender去寻求辅导
        常听人说,要退休生活有保障,最基本的是经济上要有储蓄与房子;精神寄托上要有老伴与老友。这一对老爸爸老妈妈不缺老伴与老友,只是,中下阶层人家,养儿育女已经不易,手上哪还有多余的钱?为筹女儿的教育费而毁了家,离开了女儿的家,何处是栖身之所?为了维护自尊心,他们再苦也不愿求助于社会福利部,老友与老邻居没能提供实质的协助,晚景堪怜呵!
        他们的窘境倒是提醒了倾全力培育子女的父母,必须为自己留一个后退的立脚处。一位在场的朋友有感而发,说出他的境遇:这个家有两对子女,凑成两个“好”字的家庭其实并不好。他说与子女空间距离不是问题,两代的生活习惯与思维的差距才是肇因!
        两个媳妇相夫教子做得还算中规中矩,却都一致认为与家翁家婆生活在同屋檐下是古书里的模式,她们有一千一百个理由不欢迎从槟城到访的两老长期停留。冷言冷语听得多,两个老人再迟钝也有所醒觉,退回蜗居后,宁可借电话传亲情,也少再登门。洋女婿的生活方式他们难以接受,小女婿不满他娶亲离去时,太太家人在车子后泼水,十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既然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回收?”固执的念头割舍了亲情,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老人很认命,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幸亏我还有一个家,可以让我歇下脚舔伤口!”
        “幸亏我还有一个家,可以让我歇下脚舔伤口”,发自辛劳一生的父亲心底深处的话,像洪钟,震得在场人人耳膜发麻;像利刃,割得人人心口血淋淋;像蒺藜,塞得人人喉头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