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March 29, 2012

福报

                                                         
        受邀出席一个地缘性组织的周年纪念晚会,看她在台上载歌载舞,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我们上个月探访的病人!

        上个月,我刚回到槟城就听朋友传话说她病了。我们结伴去看她,只见她半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观赏连续剧。寒暄过后,问起她的病况,她眉头深锁,抱着个枕头,有气没力地述说她去年生“蛇”的后遗症。她说病虽然痊愈了,但是痛随时来袭。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只要她坐得久,痛就像闹钟,提醒她必须躺下来休息,所以什么事都不能做。谈着谈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只能用手势表示她再也支撑不下。她的三姐急忙趋前,扶她卧下。看她病得果然不轻,我们纷纷掏钱给她看病才起身告辞。

        晚会主办人见我全神贯注看她在舞台上的表演,误以为我对节目兴趣浓厚,滔滔地告诉我当晚的节目经过整整两个月密集排演,能上台的演员没有一个不是演技纯熟。这位精明的女强人一向来做事一丝不苟,我相信她讲的每句话,却让我对这位歌声嘹亮,在台上扭腰摆臀的朋友疑窦重重-----上个月,她病得不能久坐,说话有气没力的时候不正巧是她们紧锣密鼓在练歌舞的时期吗?报名参与那一刻她怎么能确定上台表演这一刻病痛不会来袭?

        我们常说这位朋友很有福报,却没有人羡慕过她的福报。她是三男四女大家庭的幺女,幼年失祜,母亲在她念小学时患肺病,在那时,肺痨病是不治之症,临终托孤,由大姐抚养她长大。

        姐夫开餐馆,她从小到大三餐不乏美味,养成她挑食的习惯;餐馆里有专人烹饪,她从少女时代就不曾动过刀拿过个锅,双手不沾阳春水。上课时对功课没多大兴趣,却有美好嗓子,独爱唱歌与跳舞。毕业考试成绩不太理想,找工作时不是她嫌工作没出息就是老板嫌她不够资格,最终以教补习赚零用钱及打发时间。

        当她在歌咏队里找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时,家人与朋友都送上祝福。谁知对理家一窍不通的主妇令先生太失望,她不会上巴刹,也不会做家务,先生买鱼回来,她就直往镬里送。没清除内脏没去鳞的鱼经热油一炸,嘴张开,鳍与全身的鳞都喊立正。她告诉我们这些生活趣事时,笑得泪都流出来,我们也笑成一团,就只有她的先生笑不出来。蜜月过后生活不再甜蜜,短暂的婚姻结束后,她再度由大姐供养三餐,也回收外甥女的旧衣。说是旧衣其实还很新,而且都是名牌货。她的生活依然逍遥自在,内心世界就不得而知。

        佛教谈因果,我们对佛理的认识还很皮毛,只知用种善因结善果的逻辑推理,都认为她前世必然是个大善人,广结善缘种福田积福德,所以这一世身边不乏心甘情愿为她付出的人。大姐无怨无悔供养她整四十年,债还清了功成身退,下半段由二姐三姐轮流接班报恩;先生与她缘尽时留给她一栋屋子让她收房租养老。从外表看,她的生活悠游自在。但是终其一生光耗福不造福,即使前生积有再大的福德,终有耗尽的一天,不是件可喜的事。撇开宗教角度不谈,从她的处境,在劳碌命如我的眼里看,我宁可自己种瓜自己收成,虽然辛苦一些却活得有尊严。
---------------------------------寒梅

Tuesday, March 20, 2012

哀悼八妹曾桂娥

         要把 十五个子女,十三个小家庭拢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的父母成功地做到了。虽然,妈妈并没有把爱均匀地施在每一个女儿身上,但是她成功地灌输手足间互相关爱的教育理念,从而把我们兄弟姐妹及各自的家人牢牢地箍在一起。

        十一个姐妹当中,四妹、五妹、八妹与九妹都由三舅母带大,除了九妹过继给三舅母,其他三人到学龄时就回父母的家。不在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毕竟有隔膜,妈妈对她们的爱有逊色,但兄姐对她们却多了一分怜惜

        八妹是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四舅夫妇疼她比自己的子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四舅的遗嘱里,她还是唯一亲生子女以外的遗产继承人!为了怕她在妈妈身边会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四舅每个星期五下班后就来带八妹到外祖家,星期天傍晚才送她回来。离去之前,还掏出袋里的银角,悉数放进八妹的衣袋。八妹在爸妈的养育、三舅母的慈爱及四舅夫妇无微不至的庇护下快乐地成长。

        八妹天生开朗的性格让她不论是在家里、在校中,甚至长大后在职场上人缘都很好。她在中学毕业后到Penang Medical Centre当护士。医院里的同事,甚至病人都被她爽朗的笑声、坦率的言谈与热心助人的工作态度所感染。当时医院里出名严厉的护士长多次在病人出院后犹回来痴缠时护着她,帮她解围,对她爱护有加。

        她通过医院,申请到英国Leeds受训成为合格护士。学成后,她留在英国工作,直到先夫患心脏病住院,她才回国,到PMC工作以方便照顾先夫。先夫往生后,她申请到澳洲,在悉尼Royal Prince Alfred医院服务,并在悉尼大学修获Bachelor of Nursing学位。

        八妹工作态度认真,她竭尽所能,毫无保留地把护理技能传授给她属下的护士及实习的年轻医生,尤其插针及输血,他们都有高水准的工作表现。在她病发住院时,就是这一群当年的学生给她最好的服务,也在多方面给她提供各方面的方便。他们敬她爱她,可以从她住院求医时,上班前下班后都到她的病房里问候、陪她闲聊看出一斑。

        爸爸妈妈虽然都是道教徒,他们给子女绝对的宗教自由权,所以,八妹初到Leeds时,为了在人地生疏的地方找寻精神寄托,就受洗进教。从那时开始,她开口闭口说My Lord。每一回先夫把信件交给我时,如果说的是“来,看看My Lord说什么?”就知道是八妹的来信。她移居悉尼后,在North Shore Christian Centre非常活跃,带动各种活动。同时每六个月举办一次食物义卖会(Global Café),筹钱充传教活动基金。那是八妹夫妇的重头戏,八妹包的各类粽子、咖喱角、沙爹,订单源源不绝。八妹夫是她的好帮手,妇唱夫随,他俩曾因创了连续十三小时不眠不休裹粽子的记录成为佳话。他们家里烹饪器材应有尽有,每年回国省亲,八妹夫必定陪她到厨司用具专卖店物色所需的烹饪用具、蒸锅、中秋月饼饼模、包装咖喱角用的封袋器等。肯出钱出力为教会办活动筹经费,造福社群,精神可嘉;意识到努力没有白费,他夫妇俩越做越有精神,心灵深感富足,利人利己,值得表扬。

        从一九八六年(先夫往生后)至二零零零年(八妹出嫁前)那十四年里,每年学校放长假,我到南澳探看孩子,八妹总比我早一天到我儿子的家。相聚的两个星期里,她带着我到处去,这期间也曾闹了不少笑话:她做印度煎饼(Roti Chanai)不成功,烘成“印度烘饼”,回悉尼后,每天与我通电话 ,不忘问我Roti Chanai烘成的饼吃完了吗?她带我到Norlanga,回程时,为看景色抢着坐火车的前车厢,结果摆了乌龙,没意识到火车不能转回头,回程时,前车厢竟然是最后的车厢,两个傻女人跑得气喘吁吁,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禁大笑自己有多笨!此外我俩因为口味不同,对东西的评价不一样而互相揶揄,个中情趣无穷,如今只能从我的稿集里去追踪。

        八妹在二零零八年正月检查出患上乳癌。割除癌细胞,经过电疗及化疗后,她复原得很快,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她复出教会活动,再度为Global Café 义卖筹款助推动各种活动,造福社群。第二年,她陪八妹夫回国省亲,足迹遍及槟城、沙巴及深圳;过后又带我母女及四弟一家人到纽西兰自助旅行。谁知在隔年五月,癌症复发,来势汹汹,经十三个月拉锯战后,在去年八月廿一日凌晨缴械,结束她五十二年的人生旅程,雁阵折翼,呜呼哀哉!

        五十二岁,生命还璀璨的时候,你就提早陨落,八妹,你可知道:医院因你的离去,失去了一位尽责的员工;教会因你的早逝,失去了一把强劲的推手;朋友因你的离去,少了笑声与爱语;家人因你的早逝,团圆桌上永远缺个口,那种痛,没有抚慰之处,我只能用文字致意,表达对你无限的哀悼。
------------------------寒梅
(本文为响应2012年度妙香林寺《清明节追思征文》之作,妙香林寺举办《清明节追思征文》欢迎各界从即日起至四月三日踊跃赐稿。来稿请寄至妙香林寺,503Hill Railway Road 11500, Penang
       
     
       

Thursday, March 15, 2012

文字污染

                                                   
        学生好不容易才等到被派遣出差中国的机会,她满怀期待,以为凭华校生的语文能力,她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在中国必然比另两位不谙华文的同行同事占优势,谁知却败兴而归。她在电话里向我诉苦,说她败在习惯性的满口大杂烩的华语,结果在中国出了丑,表示很后悔当年的任性。

        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我分别在国民及国民型中学教过华文,相比之下,我感觉到在国民型中学的学生学华文的热诚不及国民中学。国民中学一星期只有三节华文课,每节四十分钟,是同级合班上课,称之为POLPupils’ Own Language)。上这一课时,源自华校的学生上华文课;巫裔学生上宗教课;印裔学生则自修。学生换班时至少浪费了三五分钟,上课时间就这么七折八扣之下,少得可怜。会考班的学生必须与华校考生参加相同的考试,所以我们上课时分秒必争,学生都很认真听讲。当我成功申请转到国民型中学时,每星期有六节华文课,满以为可以教得更加淋漓尽致,谁知情形却令我有点失望。

        除了靠人事关系进入董事班的中一生,能被教育局分配到国民型中学的学生一般上在小六的检定考试成绩都不错,所以,她们比国民中学的学生有自信,也比较有个性,老师的话虽然还是听从,但阳奉阴违的也不少。

          当时槟城有几位才子型的年轻专栏作家,用了好多俚俗语文代替正规华文,与措词一板一眼的正统华文相形之下,别树一帜的作风显得活泼,吊读者的胃口。虽然是严重染污了中华文字,但是,他们的文笔泼辣,内容切入生活,文章风靡一时。追读他们的专栏的学生深受影响,随着偶像的作风,“没奈何”写成“无法度”、“这样”写成“酱”、“很吃力”写成 4896、“神庙”写成“红公间”“出席宴会”则是“吃桌”等等不一而足,叫老师修改她们的作业时不知要如何下手。饶是老师如何苦劝,过分自信的学生总相信文学是活的,一旦困在辞汇的牢笼,文字就显得呆板、迂腐、失去美感,所以,一意孤行的学生仍然不少。虽然学生并不笨,她们也知道这类用词绝对过不了会考的大关,作作业时措词用字稍微收敛,但在口语上,依然是满口染污的华语。

        除此之外,三语并用的情况也很普遍。记得有一天我正在上课,有个学长到来传递讯息,对班上的学生说:“Recess过后,大家请到dewan。有perhimpunan  。”这种杂拌式的话何止在华校中听得到,广播电台及电视台播报新闻,议员及部长级的人马发言时,不也是时而英语,一忽儿转为国语,只是我国国人听得多了,早已见惯不怪,听觉与意识力能自动调整。我的学生在中国的同事脑筋可转不过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加以她 习惯成自然,工作报告里充斥槟城方言式的华文,被当成行文不通兼写错别字。结果,她在说与写都不及格!原想在同行的同事面前卖乖,谁知做了狗熊出了丑,还被当地同事冠以不太好听的绰号,才后悔不迭当年不听劝。

        保持语文的纯正度,人人有责。在校中,老师们都坚持学生说与写正规的语文;也强调华、英、国语应该分明而不是混合着用;更不鼓励学生用方言染污了华语。从我的学生的遭遇,我们看出单方面的努力收效并不彰显,还需各类传媒的合作。离校多年后,环境的影响力胜于老师的教导,被染污得面目全非的华语不但抹煞了师长教课时的一片苦心,学生本身因而吃了大亏才是罪过!
------------------------------寒梅

       

Tuesday, March 6, 2012

凤飞飞的启示

                                                       
        帽子歌后凤飞飞逝世后,巴刹里卖卡带的摊档,夜市场的货摊都在播放她的经典歌曲。我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也听到不知从何处飘来《掌声响起》。这是少有的现象,这里的居民音响的声量只限在自己屋里,不会吵到别人家,想必是急于与人分享才开得大声。

        我孤陋寡闻,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听歌,凤飞飞的经典歌曲中我只听过《掌声响起》,那还是有一位师父常常在开示过后,信众鼓掌时唱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原唱者是谁,也不曾去追问。直到凤飞飞往生的新闻见报,我才知道。

        星期天早上,与我一起上巴刹的邻居向我指出一首又一首凤飞飞的歌,整个早上就让凤飞飞的歌声陪着我们买菜。那位邻居说她受父母的影响,从小爱听华语歌曲,尤其喜欢听凤飞飞的歌,在她往生后听她的歌,别有一番风味。

        人死之后,所唱的歌曲才从街头响到街尾,这情形并不只发生在凤飞飞身上。历史上多少画家、书法家、文学家,生前作品得不到时人的赏识,生活潦倒,苦不堪言,待死后身价才猛涨,遗憾的是他们已没法亲眼看到自己的成就,感受不到该享有的荣誉,这是艺术家可悲之处。

        比起文森。梵高(Vincent Van Gogh)终其一生只卖出一幅画,生活潦倒困苦,待他死后却被誉为开宗立派的艺术家,作品售价非常高,凤飞飞生前高踞歌后宝座,也享誉港台,已算幸运。只是,从人们在她身后才加倍珍惜她的歌,百听不厌,反映出人类的智慧有欠圆融,不知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人、事、物,只在失去后才急急从记忆中去追踪。虽然今日科技昌明,借助录音与录影,故人的歌声、形影依然栩栩如生,但是这只能满足一方的追念与缅怀,没法达到双方面的共鸣与共识,毕竟还是有遗憾。

        老朋友的女儿晓凤在妈妈走后,才翻着母女的生活照,寻找昔日的音容,回味往日的温情。往事如电影,一幕幕展现在她的眼前,那么真、那么近,却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抓不牢、握不住,徒有满怀惆怅。她不断对来吊丧的亲友说:“我的妈妈是位伟大的母亲,她很疼我,我也很爱她。”出自女儿肺腑的话敲痛每个亲友的耳鼓,却飘不进妈妈的耳中——她到闭眼那一刻都领略不到女儿对她的爱与感恩!

        为补偿遗腹女的不幸身世,晓凤的妈妈视她如珍似宝,把生活中最好的都留给她。好多次在吃饭时,只要她表示哪一道菜好吃,妈妈就把菜移到她面前,自己一口都不舍得吃。娇宠惯了的大女孩心里虽然感受到妈妈对她的爱,她心疼妈妈,也想与妈妈共享那道菜,但是,现代版的女孩讲话刻薄,习气难改,她说妈妈身上有女奴的基因,才会像奴仆服侍主子一般,把好吃的全留给她。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意识不到她的话对妈妈造成的伤害有多深!虽然一次再一次看到妈妈被奚落后神情落寞,她从 不以为意。

        她与男朋友出门,夜深还没回,妈妈不放心,守在厅堂里候门。女孩为掩饰她心里的歉意,进门时没有一句感恩的话,也不曾道歉,反过来问妈妈是不是在侦察她的一举一动?

        婚后她夫妇住得远,她妈妈有哮喘病宿疾,半夜里病发通知她,她显得很不耐烦,怪妈妈的病为何总选在半夜才发作?碰了几次软钉子,妈妈病发时不再通知她,谁知竟因此而出了乱子。

        三十多年漫长的岁月里,从女儿呱呱坠地直到她嫁为人妇,女儿的衣食住行,抚育与教育全由妈妈一肩挑起。一个女人独力撑起一个家,再苦再难,她无怨无悔。感恩的心语与掌声却在她寂寞地躺进棺木后才响起,不嫌来得太迟吗?此刻即使翻烂了旧相册,也没能让时光倒流,更无法令失落的老人知道女儿的心里其实很爱她。不懂珍惜当下的愚痴造成的伤害要从何处去弥补?
-----------------------------寒梅

       

       

Tuesday, February 28, 2012

槟州人的自豪

                                     
        在吉隆坡,我没有交通工具,每天上巴刹的配备因所需而有所不同:买米、买水果等重量”级的食物时,我推着购物手推车上巴刹;平时则带着个环保袋去装食物;只买精神粮食时,我干脆赤手空拳上阵。

        报贩深知我的习惯,见我带购物手推车或环保袋,她有默契地把报纸放进推车里或交给我放进环保袋;如果我还需上杂货店添购,她就用胶圈束好报纸才交给我。只因杂货店也兼卖报纸,不束上胶圈,深怕引起误会,以为我手上拿的是他店里的货。

        有一天,她有感而发,对我说:“你们槟城人真好,懂得环保,不浪费塑料袋。这里的顾客买报纸,什么都要,也要胶圈,也要塑料袋。”我每天只买一份报纸,算不得大顾客,她无需恭维我,该是出自心底的话。从她的话里,我觉察出原来她不动声色中在观察每一个顾客的习性,也看出来自槟州的人因为习惯所使然,并不滥用塑料袋,我深以此而自豪。

        塑料袋不易降解,造成环境污染,所以槟州政府不鼓励人民滥用塑料袋。当初施行法令时,先是逐步减少商店提供塑料袋的日数,一面呼吁子民改用环保袋,至今已全面禁止。顾客有需塑料袋者必须付费,再把这笔钱用于推行环保工作。最初大家觉得不方便,怨声载道,敌对党趁机炮轰,煽动人民的情绪。执政者站在挨打的地位,却仍苦口婆心举实例证明环境污染带来的天灾。州人确实看到冰山溶解、温带地区冬夏的气温失序,好多个国家风雨失去常态,体会得到大地母亲真的在怒吼,逐渐体谅执政当局用心良苦,才口服心服,如今已习以为常。出门购物,人人都带环保袋,家用汽车的后车厢里无不藏有购物用的环保袋。在吉隆坡,商店只在周末及星期天不提供塑料袋,在推行节用塑料袋环保方面,让槟州赢了一个马鼻。

        槟州政府为子民的健康着想,严禁熟食小贩用保利龙盒子装食物,限制熟食小贩采用合格的环保盒或纸张包裹食物,更鼓励子民购买外卖食物时自备食具。习惯养成之后,一般家庭主妇都在车厢里收放着一两套食具,以备不时之需。在吉隆坡 的巴刹里,除了巫裔卖椰浆饭的小贩用油纸衬上一片蕉叶包饭菜,其他熟食小贩都用保利龙盒子或塑料袋装食物,我看了觉得很不惯。有需给我的小女儿买汤面时,我总是带个双层的“碗盏”,分别装面与汤,我相信在场的人,包括卖面的小贩看我也一样觉得不惯。

        其实在推行减碳环保方面,其他州属并不遑多让,只是在减少使用塑料袋及谢绝保利龙食盒这两方面让槟州领先,身为槟州人,我以此为荣,也感激推动这两项运动的州政府,是他们最初坚持地抵制敌对党掀起的暗潮,冒着被人民唾弃的政治危机,最终带我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养成好习惯全靠教育,不肯经历施教育时的阵痛,就生产不出好习惯的麟儿。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不是三两天就能奏效的工程,槟州政府推行的塑料袋与宝利龙食盒效应只是个起步,若要深获民心,真正把槟州推上模范州属的宝座,让槟州人人以自己的州属自豪,摆在州政府前面的路还很长,还需加把劲!
----------------------寒梅

     

Wednesday, February 22, 2012

心底的呢喃------出书的无奈

                            
          到新加坡大女儿的家,她带我去赴一位我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见面的稀客的饭约。

        饭约的东道主是她的老同学的妈妈。老人家今年已八十多岁,退休前是一位牙医。她的幺女与我的大女儿当年是南澳阿德雷特大学的同学,念法律,大三那年,她与另一位同学搬离学生宿舍,来与我的子女住在一起。我的女儿发现她的鼻子有问题,检验之下,果然是患上初期鼻癌。动手术时,她妈妈到阿德雷特照顾她。老人家居留阿德雷特期间,全靠同住的女生带进带出,所以,她视这两个当年帮她的女生如自己的子侄,尤其感激我的女儿及时发现病征。她心存感恩,虽然事隔多年,一有机会见面,她必定邀我的女儿吃饭。

        老人家是我的读者,我几次出书,我的女儿都买了寄给她。她不懂电脑,没法读我的部落格,席间她建议我结集部落格的作品出书。我的大女儿闻“出书”色变,连声说:“OhNo!”。这全因我上回忙完出书的筹备工作后大病一场,至今还留下后遗症,一过分操劳,胸口就窒闷,人也感到虚脱,严重时还得靠药物镇压。

        我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捐出大笔义款资助有需的团体,六次出书皆各有筹款的目标,借卖书所得聊尽绵力。这几年来没有捐助的对象,一直不曾萌生出书的念头。经她一提,我平静的心湖再次激起波纹。

        出版书籍的工作不简单,虽然我有现成的作品,也有原班人马做后盾,但是筛选时需作多方面的顾虑;文字的润饰是另一番费精力的工作;校对既需有耐性也很考眼力,我自忖体力不胜,这一回我打算以另一个方式“出书”:先从 2007年至今所贴的文章中选出所要的作品,加以分类及整理,再请这几年来一直在帮我的新书编辑及美术设计的朋友再度显身手,然后用卡带代替印刷,以限量版的形式印给自己的子女、弟妹及有关的工作人员。这种“家庭方式”所出的书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是省时、省事也省钱,加以数量少,容易控制,压力不大,这个如意算盘理应行得通。

       不设时限,就不会有压力;替生活定下目标,我的日子会更加充实;采用卡带代替印刷,无须提防出现文字乱码,省去校对工作,而且成本低,容易收藏……”在回家路上,我兴致勃勃地与女儿大谈我的“出版”计划,谁知她只是苦笑却不置可否,与以往积极赞同,并联络兄妹给我精神上的支持全然不同,叫我扫兴不已。

        我笔下的生活小品记录了我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感。在光华日报写专栏那几年,多位亲戚、朋友、学生及文友都是从阅读我的文章知道我的近况,不时会因而接到关怀、询问或与我讨论有关话题的电话。转入部落格后,除了篇幅不再受局限,我写作的作风没有改变,只是,操纵电脑能力不普及,我因而流失了不少认识我的读者群,作品难得引起共鸣,写作成了自娱的消遣。闲来翻阅稿集,就像在重温另一种形式的日记,回味无穷,是我后期生活的点缀。

        三个子女的职业与文学没有挂钩,家族里也没有喜爱文学的成员,如果结集出书的计划行不通,我的作品在我身后必然七零八落。出版白纸黑字的印刷品已不是我的精力所能胜任,卡带形式的书如果也出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靠家里存有的那几本收集了我这些年来的心血的稿集为我这一生留痕迹。无论是用哪一种形式出书,只要能让我在老得无法动笔时助我回溯过去,何需再拘泥“书”的形式?
------------------------------寒梅


Tuesday, February 14, 2012

退休生活

        老同学传给我一篇网路流传的文章《退休十年的杂想》,很佩服作者岩石的豁达与潇洒。                                       

        退休后能偕老伴“在北方避暑、在海南过冬、春秋到全国各地旅游。走到哪,住到哪,玩到哪”,他夫妇俩如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生活的确叫人羡慕。“看美景,享美食,充分享受社会回馈的美好生活,弥补一代的缺失,找回失去的自我”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也是我退休后那段时期的生活写照!

        我在退休一个星期后,就与四妹随旅行团畅游欧洲。回国不久,又与朋友相约游北京,接着应子女之邀到阿德雷特儿子的家小住。翌年夏季,与八妹结伴到苏格兰大女儿的家度假。频频出门,有时早晨醒来,竟然搞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我开始向往能静静待在家里的生活,这是我与作者岩石在性格上的分野。先夫在世时见我终日席不暇暖,常戏称我是不会享清福的“丫头命”能服侍得“主子”一家人安安乐乐(称我为丫头,他不就是我的主子了吗?),能让子女事业有成,我这个丫头的成就感富足,自觉幸福无比,不再有奢求,所以我只羡慕岩石的豁达与潇洒,却不曾动起向他看齐的念头。

        我对退休的诠释看似与作者相同,其实背道而驰。他认为进入老年,时不待人,应该“充分利用这段能自己掌握自己的黄金时间去做原来想做而做不成的事。去圆积年的梦,免得躺在床上动不了时再后悔。”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我放下教鞭后,无须受上班时间的限制,就充分利用这段自己能掌握的黄金时间参与社团组织。令我失望的是发现自己所参与的社团组员为争名夺位而勾心斗角,不是我所要的那杯茶。于是,我转换跑道,加入槟城佛光学舍,搬家后则改为到妙香林寺当义工。在佛光学舍的师父们带动之下,我们邀请名师办宗教与非宗教性质的讲座会、素食义卖会、中学生生活营,越州布施、供僧;在妙香林寺则教周日佛学班,也把激励讲演及讲故事的技巧传授给接班人,做得法喜充满。我这样做并非在“充英雄好汉”,我认为积了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老死后带进棺材,与尸体一起焚化,是一种浪费,何不用来带动年轻一辈,将知识传递下去?所以,我给甥儿甥女补习华文时,要他们紧记住我所提供的课外补充,告诉他们那是课本上找不到的资料,我的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需靠他们接力。这是我的心愿,能不能圆成,就看各自的缘分了!

        三个子女是先夫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产,所以我很重视亲情,这是我与作者的观点不同之处。退休后我无需等到年底的长假,随时可以去探访他们,我们一家人也相约每年在他们方便的时间团聚两个星期。平时我们或通过Skype,或MSN交流,所以我们一家人靠得很近。三个4岁到8岁的孙女常在荧屏上与我交谈,见面时对我并不会陌生。

        我很赞同作者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年轻人各有职责在身,我有病时,不会要求他们放下工作守在我的身边。有任何病痛,我总是先看医生才通知他们,有必要时,两个学医的子女会直接与医生通过电邮交换意见。宗教的熏陶教我放下对这一期生命里的人、事、物的痴恋,不过,只要缘还未灭,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会对任何人冷漠。

        写这篇文章不是在唱反调,纯粹是在表达我个人的人生观。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他退休后的生活方式,没有一个准则判定谁对谁错,也说不上谁比谁高明。只要活得心安理得,活得自在,退休后,人人都能做观自在(注)

-----------------------寒梅
注:观自在是观世音菩萨的另一个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