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生活

外甥女嫁入豪门，尽管夫婿对她疼爱有加，但是她一回到槟城夫家，就如一般小媳妇，事事以公婆的意愿马首是瞻，凡事全没有置喙的余地，甚至回娘家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她一向贪酸嗜辣，犹记得她在澳洲读书时，住在我儿子的家，每一回我到访，都给她带去一大包酸梅，煮阿参叻沙、冬炎辣汤给她解馋。如今，她吃不惯夫家淡然无味的菜肴也得勉强吞下喉，这是她远不如嫁给小市民的妹妹那么自由、快乐之处。

年初一，弟妹甥侄都来我家拜年，我特地给外甥女冲一杯她最爱的酸梅汤。她的女儿吵着也要喝，才喝一口，她就丢下手中的利宾那黑葡萄汁，把妈妈的饮品抢过手据为己有，喝得津津有味。她爸爸连哄带骗，要她舍酸梅汤喝葡萄汁。四岁的小女孩只知饮品合不合她的口味，不会考虑饮品的营养价值，她爸爸也奈何她不得。接着，她抓住一包粟米条（Twisties corn snacks）不放，因为从她爸爸的眼色，她意会到爸爸会用别的过年应节小食换她手中的美食。果然不出她所料，父女俩展开另一场拉锯战。直到她妈妈开腔，说一年一次，就让她吃她爱吃的，绝不会吃坏身体。外甥女是医生，说的话想必有所根据，外甥女婿才没话说。

初二，在大弟家里团聚，晚饭前，爱玩两手的家人围着赌荷兰牌。小女孩也凑兴，由她的妈妈当军师，玩得不亦乐乎。外甥女婿坐在我的对面，他虽没出声，但我看到他频频皱眉头。

次日， 临回新加坡之前，他们到祖屋来。外甥女的一对子女对大人的交谈不感兴趣，他们只顾追着小狗玩。四岁的姐姐紧抱住狗儿，三岁的弟弟则把狗狗卷着的尾巴拉直了。手一放，尾巴又卷回去。狗狗挣扎着跑开，他两姐弟满屋子追着狗狗，重复玩着，乐得嘻哈大笑。外甥女婿忙着给子女洗手消毒。外甥女看了好笑，说新年里，与外甥女婿的家人聚合，他家其他小孩的动作都斯斯文文，讲话也细声细气，就只有她的一对子女最“流氓气”。不过，能给小孩适度的自由，她并不在意家族里其他人的看法。

在豪门里，衣着行动言谈都深受身份所拘束，这是外甥女需付出的代价。她的女儿年纪小小，遇到隆重的节日，穿的不是公主装裙子便是童装旗袍。去年，我的小女儿到新加坡工作，一时找不到准许养猫的公寓，就在外甥女家暂住两个星期，她的女儿见这位表姨一身长袖衣长裤，一再问她：“Aunty Cheeng , you are boy or girl?”原来在小女孩的意识里，Aunty 应该穿裙，她弄不清眼前这个穿长袖衣长裤的“男人”怎会是Aunty？他们一家只在大节日才与我们见面，看不到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生活，其实，她弄不清的事还多着呢！

我的小女儿一向随性，她从小就爱吃Twisties，不是在超级市场里一小包一小包的买，而是要我带她到社尾街批发商那儿一买就是一大包。她从小到大，除了校服，穿裙的次数不多，但是 ，她可不是“男人婆”，在大场面里，她穿起旗袍，还真婀娜多姿。我这个做妈妈的，只要孩子过得快乐，我并不计较无伤大雅的细节，所以三个孩子都有快乐的童年，包括不少糗事，如今成为他们兄妹间彼此取笑的话题。比起豪门里的孩子，这个不许做，那个不准做，我们家孩子的童年生活还真精彩！

外甥女的“老爷、奶奶”尊重她是专业人士，加上外甥女婿是长子，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她家“老爷、奶奶”对她们一对子女的“流氓气”只好张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安全，一家人的行动都在家翁的卫星监视中；为了增加家庭气氛，当年结婚度蜜月，家翁家婆带了一家人陪伴，虽然费用有老爷买单，我相信时下的年轻人没有多少个受得了这种豪门的生活方式。
----------------------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