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iang是当年柑仔园修道院小学的小淘气们给刘修女取的外号。四十多年前,我们上下课都排队念经,刘修女习惯性地对排好队的学生说:“不要站在太右piang,也不要太左piang ,大家站在中jiang。”刘修女的潮州腔把前鼻音读成后鼻音,所以,大家都称她为阿Piang。
尽管谁都不敢在修女面前无礼地称她的绰号,但是这个谑而不虐的外号传递得久了,她也知道阿Piang 是指她。记得有一位同学的妈妈去世,知道刘修女要上她家祈祷,梅女一踏进灵堂,便冒失地问:“阿Piang来了吗?”冷不防她在一旁接口说:“阿Piang就在这piang。”梅女说她当时窘得恨不能一头栽进棺材里。
刘修女晚年患失忆症。我们去探望她时,若遇上其他修女要上教堂,我们就得陪着她,直到修女们回来,以防她在没人看管之下走失了。我们有聚餐,都邀她参与。在餐馆里,久别的老同学在餐桌上边吃边谈,刘修女不忘提醒我,女孩子出门在外,态度要庄严,吃饭要斯文,不可以败坏了修道院的名声。在她的眼中,年已过半百的我们还是小女孩;在她失忆的脑中,对进餐的礼仪及修道院的名声仍然如此重视。
三年前,老同学在我家欢聚叙旧,明诗接刘修女到我家,我们还担忧她年纪老大,恐怕上楼梯有困难,谁知她竟然要与我们比赛看谁上得快。一年后的一场病,竟让体质硬朗的她再也爬不起来。我们先后到南华医院及玛利安山探病,只见她脸色黄蜡蜡的,声音微细得必须把耳朵贴近她嘴边,才能听到她在讲什么。去年十二月,我们结伴上浮罗山背探访,她虽然没力坐起来,但是,已能与我们交谈,胃口也不错。今年四月十八日再去探访修女,只见她气息奄奄,已进入弥留状态,就在当天下午,息劳主怀。
刘修女在一九五二年接替Sister Rose掌校。她的态度严肃,和总是笑眯眯的Sister Rose完全不同。我们当初一致认为是她赶走我们敬爱的Sister Rose,心中对她很反感。升上中学后,在Sister John校长的安排之下,我们与修女有密切的接触,才看出她严格中有慈爱的一面,对她完全改观。
妈妈最信赖修女的管教,她的女儿孙女都送到修道院受教育。在修女的熏陶之下,我们学会用孝心孝敬长辈;用爱心爱四周的人;用感恩心报答对我们有恩惠的人;用明理的态度待人处世。今天能与人建立良好人际关系,能把工作处理好,修女们的功劳不容抹煞。
刘修女退出杏坛几十年,学生仍常去探望她。如今她虽然已从红尘中退隐而去,但是她留在学生脑海的音容却永远不会淡漠。安息吧,Sister Pier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