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六,为了陪太太出席她喜爱的戏剧研讨会,两夫妇回家迟了。妈妈除了黑脸相迎之外,还叨咕了老半天,整个周末的气氛被破坏无余,一家人都扫兴。这对年轻夫妇当年结婚时,为了争取组织二人世界,答应老人家每个周末回家陪妈妈。在单亲家庭里,独生子就是妈妈生活的全部,她每个星期六煮了儿子媳妇最爱吃的槟城娘惹菜肴,引颈苦盼他夫妇俩一下班就回家吃午饭叙天伦。老人家体会不到,这个她所谓的“小小的要求”对儿子媳妇的压力有多大;反过来,两个年轻人也体会不到“小小的要求”对妈妈的意义有多大。
“我们并不曾食言背约,只是有事赶不及回家吃午饭而已,妈妈就紧张得像天塌下来一般。这已不是第一回,像这种精神折磨,我已受够了!如果这算是爱,这种爱真的很难消受啊!”年轻人的表情颓丧中带着几许无奈。他用爱怜的眼光看着满脸委屈的太太,只因为妈妈虽然并没追问他俩为何迟回,但她一向的惯例,总是把枪口瞄准媳妇。媳妇生性善良,虽然难以吞下这口气,依然忍气吞声。太太的委婉更令他觉得过意不去而在心里对妈妈有怨。
在这个三口之家里,母慈子孝媳妇贤淑,生活本该是融洽无间,却常被一些小枝节搅浑了。他的烦恼一直是我们的话题,只是,谁都抓不到问题的症结,也想不出个帮得上忙的良方。“我不明白的是您比我妈妈更难得与子女见面,怎么没见您叨咕?您能不能传授一招?”经他提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每天独自对着空房子,情况确实堪怜。然而,十几年的生活程序几已定了型,一切仿佛已经理所当然,从来不曾有刻意的应对高招,要我传授哪一招?
生活里有工作、有期待,充实而有情趣,所以我能满足无奢求。自从我从工作岗位上退下,就不曾闲过。在槟州华人大会堂妇女组当枪手时忙上忙下,生平第一次接触与教学生涯迥然的人生体验,富有挑战性也很刺激;转入宗教大门后,依然在忙,却忙得法喜充满。三个孩子相约,每年一次回到我的身边最令我振奋。事前的策划、拟请客名单、订酒席、安排交通工具,我把家庭大团圆的小事当大事办,我的奋昂感染了四周的亲友,大家陪着我兴奋不已。欢聚后的寂寥可并不寂寞,我用期待的眼光看下一轮的聚会、检讨这一次的不足作为下一轮的改进,也陶醉在检讨与回味的情趣中。只要走得开,我就开始忙着计划要到哪个孩子的家凑热闹。于是,订机票、买手信、备办要在孩子家大显身手时用的烹饪原料,买了咖喱鸡料还得添加香茅与巴拉尖(Belachan),炒匀后再包装、Nasi Ulam的配料得切成细条再风干。。。。。你说生命中还剩多少时间让我作无谓的叨咕?
家家那本难念的经不尽相同,我的应对法不一定帮得上年轻人,野人献曝,只能建议他俩多带妈妈与外界接触,放宽老人家的心胸,用社会服务的色彩冲淡他俩在妈妈心版上的投影。只要妈妈不再盯得太紧,他俩有了喘息的空间,自然能领会到妈妈的爱。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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