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悉尼回国那一段时间,我的睡眠素质很差。一向来倒头就能入睡,夜里少被梦境干扰的我,每天清晨三、四点醒来就再也睡不着。最初我以为是时差的关系,不以为意。随着精神不济,对着堆积如山的工作,偶而还会不知要从哪一件做起而恍然若失,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我为了要在两天内准备好一堂本来已推辞掉的生活营课程的资料而焦急,心里又挂碍着必须在《法华经》选读研习营开始前把笔记整理好,在短短八天内得完成两件棘手的工作,层层压力让我透不过气,心跳频率超速,全身乏力,必需靠药物减压。那时我以为自己神经衰弱而沮丧,医生则诊断我是患了焦虑症。 不论是 神经衰弱也好,焦虑症也好,我都必需趁早加以自我调整,不让它一再复发。
我知道自己的弱点是还没学会拒绝。不论是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只要有人向我开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承接过手,即使因能力办不到而婉辞,心里总会有股抱憾的感觉。那种驱之不去的歉意比接下工作更加折磨人,这也是我宁可选择接受的原因。此外,有待改变的是我的工作态度。身边的朋友见我非把工作做得称心满意绝不罢休(只是自己称心满意,可不一定做得最好),她们见我废寝忘食的工作而心疼,也为我执著得无可救药而感到无奈,不客气地说我拗得像牛,谑称我该换过来肖牛。工作习惯在学生时代已养成,约翰修女教我们“一天不做工,一天不吃饭”,后来才知道百丈禅师也严格执行一天不做工,一天不吃饭,我对修女的教诲更加信服。她也教我们把每件工作都视为是为主耶稣而做,如此一来,无须有人监督,也会尽可能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万料不到的是年轻时的好习惯竟然在年纪老大,力不从心时造成压力。三年前,我也是在《萤火虫启示录》付梓后因心跳频率超速而住院留医,很明显的,问题症结在于操劳过度,心力交瘁。只是,光是知道症结却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于事无补,是我最大的困扰。
阅读《双耳之间》专栏,主治医生在《先学会停》文中,从他的滑雪经验谈到生命的步伐,给我很深刻的启示。“我们总是加快我们生命的步伐去追赶许多物质与空虚,就有如在雪地上快速地向下滑,结果我们失去平衡而跌得遍体鳞伤”,一针见血,仿佛是我的病情的写照。在工作上,我那不知节制的工作态度不就像在雪地上快速地向下滑?被焦虑症缠上了,算是失去平衡而跌得遍体鳞伤。文章里对症开出的药方则是“要学习放慢脚步,停下来歇歇脚,让身心有段休息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要先学会停,才能保持平衡,才继续地潇洒滑行”。
去年的工作结束后,我的压力顿除,身心都恢复正常;今年的工作才将开始,难保不会重蹈覆辙,我必须慎加提防,希望不再与焦虑症沾边。只是,几十年来的干劲要在一朝连根拔起,谈何容易?看来我不止是需要学习放慢脚步,更需要远离工作环境,从此不问人间事,才能真正停下脚,歇一歇。问题是身处凡尘,五蕴犹未空,六根还未净,离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境遥不可及,想活在人间而不问人间事,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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