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与小女儿逛夜市场,回家路上,她带着神秘的口吻对我说:“带您去买您爱吃的东西。”她带我到邻近一家咖啡店,店门口五脚基上有一档友族妇女摆卖的小吃档,专卖炸鸡腿、鸡翅、鸡皮和鸡屁股。她给自己买了炸鸡皮,另外买一包递给我,说:“妈,您最爱吃的。”打开一看,是一包六块的炸鸡屁股。弄得我莫名其妙,我几时爱吃鸡屁股了?回神细想,不由得失笑。
为了不放心小女儿单独留在吉隆坡,我一走得开就南下与她作伴。给她炖鸡汤进补时,我用剩下的鸡颈、鸡脚、鸡翅膀和鸡屁股煲玉米汤 送饭。她抗拒鸡屁股,每一回鸡屁股都落在我的碗里。原来在她的意识里,我这个妈妈爱吃鸡屁股!捧着她递给我的炸鸡屁股,我一时百感交集,既感叹这个已老大不小的孩子怎么还这么粗心大意,竟然体会不到妈妈用心良苦,却也感激她出于一片孝心之举----她的用意是在给妈妈买妈妈最爱吃的食物呵!
当孩子们还在南澳阿德莱特读书时,我每年在学校放长假时就去探访他们。做好家务,总爱到离家三条街的North Park Shopping Centre溜,顺道在Frankelin买子女们都爱吃的Kit -Kat和Tim -Tam。(那时的Frankelin以南澳价钱最公道为号召,是唯一不必靠广告招徕顾客的百货市场)。周末的下午茶时间,一家人围坐谈天,喝茶吃Kit-Kat,Tim-Tam。独有我喝茶吃烘面包,说我不爱吃这些巧克力饼干,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借口,好让孩子们可以多吃一些。
在澳洲,早餐买不到椰浆饭、炒面这一类的食物,要解馋就得自己动手煮。只能在妈妈到访时才吃得到的家乡风味,孩子们吃得点滴不剩。为了让他们多吃,我总说自己爱吃那时在我国还不普遍,含葵花子、亚麻子或玉米之类的面包。看我早餐午茶都在吃谷粮面包,孩子们戏谑说我前世是鸟类来投胎。直到有一天,和他们闲谈,我讲了《鱼头妈妈》的故事,小女儿有所感触,她指着我说:“啊哈,我知道了,妈妈您其实并不爱吃面包,您就像那个鱼头妈妈,说自己爱吃鱼头,啃鱼骨,实际上是要把鱼肉留给丈夫和孩子吃,对吗?”事隔多年,我们早已把这些生活琐事忘了。如今联想起来,令我不解的是二十出头时的她能领悟的事,到如今三十多岁,怎么倒反糊涂了?
晚餐吃剩的鸡肉片只需加几片香菇,用酱油腌一腌,葱蒜炒一炒,就能煮成可口的糯米鸡饭,是我第二天一顿丰盛的午餐。在女儿眼里,这一道糯米鸡饭极有可能又是我最爱吃的食物!她完全意会不到这是家庭主妇知悭识俭的持家之道,既不浪费又可免得让孩子吃隔夜剩菜。
为了让子女接受得安心,妈妈不惜用善意的谎言作掩饰,于是,在女儿心目中,她有个贪吃的妈妈,从鸡肉到鸡屁股,样样都爱吃;妈妈却有个后知后觉的女儿,看不清也意识不到妈妈尽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