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好不容易才等到被派遣出差中国的机会,她满怀期待,以为凭华校生的语文能力,她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在中国必然比另两位不谙华文的同行同事占优势,谁知却败兴而归。她在电话里向我诉苦,说她败在习惯性的满口大杂烩的华语,结果在中国出了丑,表示很后悔当年的任性。
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我分别在国民及国民型中学教过华文,相比之下,我感觉到在国民型中学的学生学华文的热诚不及国民中学。国民中学一星期只有三节华文课,每节四十分钟,是同级合班上课,称之为POL(Pupils’ Own Language)。上这一课时,源自华校的学生上华文课;巫裔学生上宗教课;印裔学生则自修。学生换班时至少浪费了三五分钟,上课时间就这么七折八扣之下,少得可怜。会考班的学生必须与华校考生参加相同的考试,所以我们上课时分秒必争,学生都很认真听讲。当我成功申请转到国民型中学时,每星期有六节华文课,满以为可以教得更加淋漓尽致,谁知情形却令我有点失望。
除了靠人事关系进入董事班的中一生,能被教育局分配到国民型中学的学生一般上在小六的检定考试成绩都不错,所以,她们比国民中学的学生有自信,也比较有个性,老师的话虽然还是听从,但阳奉阴违的也不少。
当时槟城有几位才子型的年轻专栏作家,用了好多俚俗语文代替正规华文,与措词一板一眼的正统华文相形之下,别树一帜的作风显得活泼,吊读者的胃口。虽然是严重染污了中华文字,但是,他们的文笔泼辣,内容切入生活,文章风靡一时。追读他们的专栏的学生深受影响,随着偶像的作风,“没奈何”写成“无法度”、“这样”写成“酱”、“很吃力”写成 4896、“神庙”写成“红公间”“出席宴会”则是“吃桌”等等不一而足,叫老师修改她们的作业时不知要如何下手。饶是老师如何苦劝,过分自信的学生总相信文学是活的,一旦困在辞汇的牢笼,文字就显得呆板、迂腐、失去美感,所以,一意孤行的学生仍然不少。虽然学生并不笨,她们也知道这类用词绝对过不了会考的大关,作作业时措词用字稍微收敛,但在口语上,依然是满口染污的华语。
除此之外,三语并用的情况也很普遍。记得有一天我正在上课,有个学长到来传递讯息,对班上的学生说:“Recess过后,大家请到dewan。有perhimpunan 。”这种杂拌式的话何止在华校中听得到,广播电台及电视台播报新闻,议员及部长级的人马发言时,不也是时而英语,一忽儿转为国语,只是我国国人听得多了,早已见惯不怪,听觉与意识力能自动调整。我的学生在中国的同事脑筋可转不过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加以她 习惯成自然,工作报告里充斥槟城方言式的华文,被当成行文不通兼写错别字。结果,她在说与写都不及格!原想在同行的同事面前卖乖,谁知做了狗熊出了丑,还被当地同事冠以不太好听的绰号,才后悔不迭当年不听劝。
保持语文的纯正度,人人有责。在校中,老师们都坚持学生说与写正规的语文;也强调华、英、国语应该分明而不是混合着用;更不鼓励学生用方言染污了华语。从我的学生的遭遇,我们看出单方面的努力收效并不彰显,还需各类传媒的合作。离校多年后,环境的影响力胜于老师的教导,被染污得面目全非的华语不但抹煞了师长教课时的一片苦心,学生本身因而吃了大亏才是罪过!
------------------------------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