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加坡大女儿的家,她带我去赴一位我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见面的稀客的饭约。
饭约的东道主是她的老同学的妈妈。老人家今年已八十多岁,退休前是一位牙医。她的幺女与我的大女儿当年是南澳阿德雷特大学的同学,念法律,大三那年,她与另一位同学搬离学生宿舍,来与我的子女住在一起。我的女儿发现她的鼻子有问题,检验之下,果然是患上初期鼻癌。动手术时,她妈妈到阿德雷特照顾她。老人家居留阿德雷特期间,全靠同住的女生带进带出,所以,她视这两个当年帮她的女生如自己的子侄,尤其感激我的女儿及时发现病征。她心存感恩,虽然事隔多年,一有机会见面,她必定邀我的女儿吃饭。
老人家是我的读者,我几次出书,我的女儿都买了寄给她。她不懂电脑,没法读我的部落格,席间她建议我结集部落格的作品出书。我的大女儿闻“出书”色变,连声说:“Oh!No!”。这全因我上回忙完出书的筹备工作后大病一场,至今还留下后遗症,一过分操劳,胸口就窒闷,人也感到虚脱,严重时还得靠药物镇压。
我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捐出大笔义款资助有需的团体,六次出书皆各有筹款的目标,借卖书所得聊尽绵力。这几年来没有捐助的对象,一直不曾萌生出书的念头。经她一提,我平静的心湖再次激起波纹。
出版书籍的工作不简单,虽然我有现成的作品,也有原班人马做后盾,但是筛选时需作多方面的顾虑;文字的润饰是另一番费精力的工作;校对既需有耐性也很考眼力,我自忖体力不胜,这一回我打算以另一个方式“出书”:先从 2007年至今所贴的文章中选出所要的作品,加以分类及整理,再请这几年来一直在帮我的新书编辑及美术设计的朋友再度显身手,然后用卡带代替印刷,以限量版的形式印给自己的子女、弟妹及有关的工作人员。这种“家庭方式”所出的书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是省时、省事也省钱,加以数量少,容易控制,压力不大,这个如意算盘理应行得通。
“ 不设时限,就不会有压力;替生活定下目标,我的日子会更加充实;采用卡带代替印刷,无须提防出现文字乱码,省去校对工作,而且成本低,容易收藏……”在回家路上,我兴致勃勃地与女儿大谈我的“出版”计划,谁知她只是苦笑却不置可否,与以往积极赞同,并联络兄妹给我精神上的支持全然不同,叫我扫兴不已。
我笔下的生活小品记录了我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感。在光华日报写专栏那几年,多位亲戚、朋友、学生及文友都是从阅读我的文章知道我的近况,不时会因而接到关怀、询问或与我讨论有关话题的电话。转入部落格后,除了篇幅不再受局限,我写作的作风没有改变,只是,操纵电脑能力不普及,我因而流失了不少认识我的读者群,作品难得引起共鸣,写作成了自娱的消遣。闲来翻阅稿集,就像在重温另一种形式的日记,回味无穷,是我后期生活的点缀。
三个子女的职业与文学没有挂钩,家族里也没有喜爱文学的成员,如果结集出书的计划行不通,我的作品在我身后必然七零八落。出版白纸黑字的印刷品已不是我的精力所能胜任,卡带形式的书如果也出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靠家里存有的那几本收集了我这些年来的心血的稿集为我这一生留痕迹。无论是用哪一种形式出书,只要能让我在老得无法动笔时助我回溯过去,何需再拘泥“书”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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