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ne 16, 2011

贵人

                              
         端午节那天,我有事出门,一踏出大门,右脚突然一阵揪心剧痛,接着完全不能着力,扶着楼梯的扶手,勉强走到楼下时已冒了一身汗。

          能帮我的亲人和朋友这时不是正在办公就是像我一样自顾不暇,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独自开车到我老家附近的南华医院寻医。我对这间医院的医生不熟,把病情告诉挂号处的小姐,请她帮我安排。她把我交到急诊部。看了医生、照x光、再把我转到骨科诊所。从中午直到下午七点,我坐在轮椅上,由各部门的护士接力赛似的,把我从一个门诊部送到另一个门诊部,她们交了差就走了。最后一站,骨科诊所的护士小姐送我去付款及领药处,她放下我就匆匆赶回诊所。轮到我付款时,因为不谙操纵,轮椅就是不肯向前挪,我一时不知所措,窘得很。这时,有一位小姐趋前,帮我推轮椅,送我去付款、领药,还体贴地先送我上洗手间才把我推到停车场去。我向她要联络电话以便致谢时,她不断吩咐我往后只要有需要她帮忙,尽管打电话给她,她很乐意帮我。对这位及时出现的贵人,我有言语所没法表达的感激。

          在这个人人都在喊时间不够用的时代,能遇上肯无条件伸出援手的贵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所以,对素昧平生的Christine在我无助时拔刀相助,我更是感激不尽。

        蒙佛菩萨加被,我在生活中不时会遇到贵人相帮助。记得有一次,我临时有急事要从吉隆坡赶回槟城,一时买不到飞机票,我常搭的Nice长途巴士又已开走了,五妹把我送到Pudu总车站,说那儿的车子多,不怕搭不到车,她要带我去试一试。我们快到车站时,她的公司拨紧急电话要她赶回去,我叫她办正经事要紧,我会试着自己找车子。老实说,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那么杂乱的地方,也不知道询问处在哪里?要怎样买车票?从哪里上车?一连串的问号叫我心里忐忑不安。谁知我从五妹的车下来,才走不了几步,路旁就有一个临时售票处。售票员知道我要搭车回槟城 ,卖了票,问我可肯多付两令吉,他会安排挑夫帮我拿行李,也带我上车。付了两令吉小费,我跟在挑夫后面兜兜转转来到巴士前,他帮我安放好行李,我不费劲就能舒舒服服坐上车。

          我住的公寓没有电梯,每一回旅行回国最叫我扫兴的是没法把沉重的行李抬上二楼。我要德士司机把行李放进我车子的行李厢,才分多次拿小箱子将衣物用品分批拿上楼。幸运的是有多次都刚巧遇到同公寓的邻居回来,他们二话不说就帮我把行李提到我家。

         此外,在生活上我也因为常有贵人相助而得到很多方便。我几次出书,从打字、修改、编辑、美术设计到印刷都有专业贵人拔刀相助;生病了,有各科的专科医生帮我细心治疗;修行上也有来自各方的助力助我成事;与住在对门的三弟一家人虽然不常相遇,却是彼此的好帮手,我依赖他之处尤其多.每回我出远门,都劳烦三弟帮我照顾门户,收报纸、信件。有一次,公寓的抽水机出现问题,我自忖没力气下楼提水,看来得用罐装矿泉水解困,谁知三弟竟替我提了两大桶自来水给我应急,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我的生活日趋简单,遇有急需时,都有来自各方的贵人及时扶持,所以,虽然独居,少见有难解的困难。

         华人在惊蛰日盛行打小人迎贵人,我们小时,妈妈不管我们信不信,都在惊蛰日带我们到椰脚街观音亭去打小人迎贵人;妈妈在生时,每一年的天公诞都买了一家大小的纸人替身,由贵人带着,用金纸层层包裹,用来为一家人向天公祈福,祈望家人能够时时、处处遇贵人相帮。我当时只是为了妈妈而随俗,心里其实并不相信这一套,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曾追究谁会是我的贵人,他们会在什么情形下出现助我一臂之力?如今从Christine的出现,我猛然回顾,这一生所遇贵人可真不少啊!追根溯源,如果贵人确实是来自妈妈为我所求得,那我最该感恩的贵人应当是我那无私的妈妈!

---------------------寒梅

Friday, June 10, 2011

福祸无根,唯人自取

                                            

          当我听到那则令我震撼的消息,第一个浮上脑海的是心碎的老人如何度过他期待的父亲节啊?

          四个孩子当中,最顺从、最体贴的儿子竟然在一家人欢庆父亲节时令父母蒙羞,怎不叫人为那才歇下生活重担没几年,陶醉在幸福人生甘味没多久的老父亲摇头叹息?

          老爸爸为人憨厚正直,不在份内的利润,他一分一毫不屑妄取,所以生活中少有油水。自从离校后加入建造工作直到退休,在他监督下竖起的房子无数,自己名下却没有一片遮头的屋瓦,是现实的讽刺也是他最大的遗憾。每当听到妻子感叹身为无壳族的无奈,他都暗自黯然神伤。不肯被承包商利诱收买,执行任务时不包庇徇私,正道而行的美德在商场上竟换来奸诈之徒所诟病,揶揄他不识时务难以为俊杰,只是,维护了个人的尊严,他的生活虽不宽裕却心安理得。

          四个儿子步入社会后,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不俗的成就,家境大幅度改善,生活转为优渥,他庆幸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扬眉吐气的一日。更叫他老怀欣慰的是最贴心的儿子自称中了万字票,并且无私地献奖金置豪宅。老妈妈一偿“居者有其屋”的夙愿,顿时意气风发。谁知风光的日子并不长,就在一家人欢欢喜喜,准备在新屋里 庆祝父亲节的当儿,竟传来儿子私挪公款,东窗事发的凶信。就像原子弹引爆,炸得现场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家里没有人能幸免。老爸爸一生以诚信自持,所受打击尤其猛烈。他无语问苍天,既被不肖子的行径震撼得不能自己,也怨命途艰涩,自问一生不曾做过亏损阴德的事,何以有此果报?如今, 萧索冷落的家里,满桌珍馐依然,人面已全非,庆典的气氛遭破坏无遗,唯见厮人独憔悴。

           那个对父母顺从,对人体贴的青年从小就是他妈妈的好帮手。当每个女孩还耽于幻想织梦、男孩沉迷游戏的年龄,他就在妈妈与牌友战得天昏地暗时自动自发下厨为一家人备餐。长大后,他靠自修取得学术资格,顺利地进入一家规摸不小的财务公司任职。温顺、体贴的待人接物态度是他晋级的台阶;不计较、肯吃亏的工作态度助他在上司眼里加分,他在极短时间内攀上事业的巅峰,成为邻里亲友欣羡的焦点。想必是年纪轻,自持力弱,长时间与财物为伍,他开始迷糊,贪念逐渐滋长,终致误入歧途。事业上一帆风顺倒反成了他失足的陷阱,他这一跤摔得不轻----毁了自己的前途、伤了父母的心、还给家人蒙羞!

          老邻居的家事让我们这个宁谧的环境顿时骚动起来,事情太出人意表,只听众口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人性的贪婪把他推下悬崖、跌得粉身碎骨;有人感叹他是为了让敬爱的人一偿拥有栖身之所的夙愿,才沦为愚孝的牺牲者。没人有机会接触当事人,到底肇祸的启因何在,谁也说不准。我们看着他成长、见证他成功,如今目睹他跌得人仰马翻,回忆几个月前,父母的嘉许、朋友的祝福言犹在耳,而今他已身败名裂,能不令人感叹福祸本无根,一切皆由人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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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ne 3, 2011

忧郁症

                                
         老中青三代我所认识的人竟然在同一个月内受忧郁症所扰。三个人来自迥然不同的生活环境,病情肇因也完全不同,足见忧郁症无所不在,时刻等着择人而噬。

          移民国外多年的朋友平日生活刻板,做事心无旁骛。退休后生活圈子缩小,一放下正规工作便没事可做。他在国外的朋友本来就不多,退休后有太多的闲暇,他不再长话短说,倒反是讲起话来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朋友的生活紧凑,没时间陪他瞎扯,能躲得开,谁都不肯自动接近他。他夫妇移民后不久,儿子带了家小到香港求发展;女儿远嫁美国,卖去在槟城的房子之后,他像从故土连根拔起。如今病了,少了条可供他舒散心胸的退路,加以他的太太以外国的医疗福利好,医术又先进,始终不肯回流。每天,太太去上班后,他独自窝在家里,没有消耗精力的工作、没有发泄情绪的对象、没有寄托精神的宗教,他苦闷、沮丧、自闭,病情日益加剧,听说最近还有自杀的倾向。

         想当年我的儿子要我申请移民澳洲,由他照顾我终老。我拒绝的理由是还有个在北半球和另一个环球跑的女儿,将自己栽在南半球,就割舍与两个女儿相聚的机会。何况我的人际关系圈子在槟城,在这里,我能用体力与文字发挥所长,生活多姿多彩,我不愿挥别能发挥魅力的所据地。那时已移民的他听我这么说,非常认同我的抉择,还自我揶揄说他定居异国,将来可能沦为“三等”公民-----等吃、等睡、等死,逗得在场的朋友都笑他说话幽默。想不到他一语成谶,如今果然在异国等吃、等睡、等死!

          中年的朋友在工作压力下精神崩溃,一想到工作,连连喊“恐怖”。看到她无助、恐惧地缩在病榻上,就像个受惊的孩子,我们都很心疼。幸亏治疗得早,病情还不太严重,如今已回家休养。我们都献上祝福,祈愿她早日康复。

         今日的职场,人人都在压力下求生存,有谁能独免?看到我的小女儿为工作废寝忘食,我既为她的健康与安全担忧,也为她日以继夜的工作而不舍。她在去年九月转换轨道,以为从此不必再为她必须清早出门半夜才回家而担心,谁知每个月总结业绩那几天,情形仍然好不到哪里。幸运的是我的三个孩子自小能吃苦,承受得起压力,工作再忙,从没听他们喊苦发牢骚。有一天,我与一位多次换职场的亲戚闲聊。她说她早上九点上班,傍晚就得到六点才能下班,那正是塞车的巅峰时间,回到家将近八点,这种工作“不早走准会磨死人。我告诉她我的女儿清晨六点半出门,三更半夜才回到家。她吐吐舌头,从那时起不再申诉她的工作有多辛苦。

         工作轻松,看似幸运,其实,少了磨练,一旦环境有变,就会倍觉压力而伸不直腰,健康就会出状况,其实是大不幸!

         旧同事的孙女才十一岁,在校中与同学难相处,师长对她有偏见,学习生涯不愉快。她的父母都忙于工作,孩子上学时,父母还没睡醒;父母回家时,孩子已上床。她心情抑郁,家里没有助她舒解胸怀的人 。今年开学不久,她的神情有异,时而喃喃自语;有时无缘无故掉眼泪或大笑,怪诞的举止引起父母的担忧。医生诊断她患上忧郁症,父母这才如梦初醒,发觉他们疏忽了她。只是,她这时已不肯开口与父母沟通,叫他们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家境小康,衣食无缺;念五年纪的学生,没有检定考试的压力,小女孩的童年本该无忧无虑,问题出在身为家里的独生女,她没机会学习与人分享,闹得情绪管理欠妥,人际关系欠佳,内向的孩子不堪打击,才会就此沦落。

         除了我所熟悉的这三位朋友,据报载香港有三份一的空巢老人是忧郁症患者,足见生活上一有让忧郁症伸出魔爪的隙缝,就难幸免。看到忧郁症来势汹汹,无孔不入的攻势,能不令局外人为之心惊胆战,不知该如何防范?

---------------------寒梅

Friday, May 27, 2011

我家的点钟女工

                                
          为我服务了整十年的点钟女工因为要接送分别在上、下午班上课的子女,分身乏术,她的空缺从今年开始由点钟女工供应中心派来的缘填补。

          缘来自柬埔寨,年纪很轻。她说她是在去年底才到马来西亚。初来乍到,她工作时战战兢兢,生怕做得不合我的意思,我会向她的老板投诉。每做好一件工作,就不断喃喃自语“takut takut”。这是我第一次雇用外劳工人,不清楚这是不是一般的现象。看到她的压力不小,我安慰她说每一家有不同的要求,即使做得不合我的心意,我会教她该怎么做,不会向她的老板投诉,叫她不必担心。

       缘帮我工作至今已近六个月。我注意到她的记性很强,只要吩咐她做的工作,不需吩咐第二次,也不需提醒她洗刷用品放在什么地方。也许你会觉得这有什么稀奇,但别忘了,她一天为三个家庭工作,一个星期就是21家,要牢记 21家各别要做的事及置放用具的地方并不容易,何况她是个文化背景迥异,生活习惯与我国人相差一万八千里的大女孩。

          缘的适应力也强。有一次,她到来清洗房子那天,刚巧我家洗手间的水龙头出状况,水不断在滴,住在对门的三弟过来帮我锁住,在水喉匠到来修理之前,缘要洗盥洗室就得从洗手盆的水喉一小杯一小杯的盛。不久,她很兴奋地要我到洗手间去看她的杰作-----她从我家环保箱里拿个纸筒,把水从洗手盆的水龙喉引到水桶里,省事又省力。我记得在日治期间,我们家就是用竹筒这样子把山水引进家里的。以她的年龄与知识水平能想出这一招,着实不简单!换了马来西亚同龄的孩子未必能想得到。是生活逼人,穷则变,变则通,促成她的早熟。这不就在告诉我们人在困境中自然有求生存的本能吗?

         我注意到缘在做家务时,不是低哼不知名的调子,便是一面工作,一面重复念英语、福建话甚至华语的单词。不能肯定时,她转头问我,然后停下手把读音用柬埔寨文写下来。这些与她的工作有关的词都是她向不同的雇主学来的,例如“冲凉房”、“洗干净”、“抹窗”之类。 她好学的态度令我很感动,我送她一本555小记事本子和一枝铅笔,方便她记录。两个值不了几毛钱的东西她却如获至宝,再三道谢。这是来自物质匮乏国度的孩子与我国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的差别!

          我用家里现成的食物给她当茶点。有一次,我给她和我自己各煮碗快熟面,外加一条烘鸡腿。我问她喜欢哪一段的鸡腿?她选择了鸡小腿,这选择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爸爸生前曾提到从前中国土匪虏人时,为探出俘虏的身份以决定赎金的多寡,总先办丰盛酒席招待,席上少不了一条大鱼及整只鸡。在俘虏用餐时,土匪观察他们挟的是哪一部分的鱼肉及鸡肉。挟鱼肚及鸡腿的必然来自大富人家,因为富有人家吃东西比较挑剔,注重口感,吃东西不在填饱肚皮,但求吃得精致,不像穷人,见到大鱼大肉,尽挟肉吃。缘告诉我柬埔寨人只在大节日才有得吃鸡肉,依爸爸所说的逻辑,她该选多肉的鸡大腿而不是小腿,可见得她是个懂得珍惜机缘的人,宁可少吃,也不肯失去尝尝比较好吃的鸡小腿的机会。

           虽然我们每星期才见一次面,对这个年纪还小就必须离乡别井在人地生疏的地方谋生的大女孩我有一分爱怜。身边的朋友提醒我多提防外劳工人会使诈,即使单纯的菜鸟也会被其他友伴带坏。我只愿能用爱心感动她,但愿她能安安分分的工作,获得雇主们的怜爱,快快乐乐地在异国谋生,勿辜负她父母对她的期望。

----------------------寒梅

        

         

Saturday, May 21, 2011

亲情

                                                
         与秀琼结伴探访一位在安院养病的同学,我们不敢奢望院里员工长陪在她身边,但是,脑中风的病人行动不能自如,在病人排泄后也不给她换纸巾,任由她在刺鼻的秽气里歪着身子瘫在病榻上,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病人不但需要比较理想的养病环境,她更需要有人不断用温馨的往事激发她的思维,才能复原得快。以她的经济能力,雇个佣人在家里看护她并不成问题。秀琼问她想不想回家养病?病人虚弱地点点头。顾虑到在家养病面对的是另一些问题,秀琼再问她如果回家养病,可有可信赖的亲人帮她作必要的安排?病人却无奈地摇摇头。在亲情淡薄的今天,这种情形很普遍。随着华人家庭吹起子女重质不重量的风气,下一代情形会更糟。

        这位同学来自大家庭,嫡庶所生的子女众多,但是与她同母所出的兄弟姐妹却只剩她一人。异母兄弟姐妹平日虽有来往,只是平时口和心不和,龃龉时口不和心更不和,如今病重见真章。犹记得她在医院里还昏迷不醒时,她的庶出妹妹早已坦白告诉我们说她们都没法照顾她,却频频问我们怎样领取她的退休金 ?司马昭之心,叫人听了心寒。她的情形让我联想起最近一位老菩萨撒手人世后,我所看到人性的贪婪与自私。

        老菩萨同样是来自复杂的家庭,同胞弟妹尚且漠视亲情,庶母所生的兄弟姐妹更是隔层肚皮难同心。平日里少见兄弟姐妹来探访,跌伤生病时也不见有亲人来探望。她往生那天,从布置灵堂到诵经助念,都是师父带着护法团成员在做,没见到她家亲属的踪影,第二天到来的亲人要的是她房间的锁匙与登讣闻的权益。目睹守灵那四天里她家人对她的丧礼所持的态度,很庆幸老菩萨生前留在寺庙养老,往生后该做的师父都为她料理得妥妥帖帖,殡葬也办得庄严。

          曾经见过一个商场高手为了全心投入牟取名利,他不屑与亲人联络;为了显示权威,他刻意与亲人保持距离。虽然挣得万贯财富,身边却没有可信赖的亲人与他分享:他曾埋怨独对满桌美食却食之无味;堂皇的豪宅什么都不缺,就只少了欢笑声;为避开良辰佳节欢乐气氛的冲击,他每逢佳节独自躲进海边酒店里听海涛、看冷月,更凄凉的是老来孤独无助,病痛时金钱不能说话,无法嘘寒问暖、饿了金钱不能填饱饥肠、冷了金钱不能给他添衣盖被,倒是平日不相来往,被他视为觊觎遗产的亲人在耳边絮絮呱呱扰他耳根清净。这时他才醒悟到平日里不讲交情,急需时不会有真感情的残酷现实有多无助,只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

        有名无实的亲人有时比仇人更令人失望。至少仇人爱恨分明,没有假面具的掩饰,没可能趁机浑水摸鱼打主意;挂着亲人名堂的人讲金不讲心,挨在你身旁暗地里捞便宜,才叫人防不胜防。一个脑筋不再灵活的人没法自理日常生活所需,无从合理支配手中的储蓄,一旦赖以度余生的“棺材本”被戴上面具的亲人耗光,真难以想像她要怎样走完前面那条坎坷路。从三个不幸的人身上,让我领悟到亲情的可贵在于它不是金钱所买得到,与亲人的感情需靠平日里一点一滴垫牢基础,切莫等到临急才徒呼负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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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May 12, 2011

宗教的包容

                                            
        坐上我的车子,信天主教的朋友一刻都不能忍受车上播放的《药师咒》梵呗,表情厌腻地向我提出抗议。对她让步只是为了不让她生烦恼心,更不愿她出言谤佛造业,其实我心里很不以为然。她忘了在旅游苏格兰时,因为她人生路不熟,我在那几个星期天都陪她上教堂望弥撒,她此刻竟然不能包容佛教的梵呗,只显得她心胸的狭窄。

        我虽然是虔诚的佛教徒,却不是宗教狂。只要是正信的宗教,我都会尊重。三次到八妹家,笃信基督的八妹与八妹夫用餐前必然率大家说祈祷文,向主耶稣谢圣恩,我也表示尊重;为了取得心灵的安宁,我的儿子一家人要洗礼信基督教,我也没有异议。我只是给他忠告:“正信的宗教都引导人向善,最重要的是你要理智地观察,别受到人为的误导。”

        我媳妇的家族信Anglican 基督教,不过她对宗教并不热衷,也没有上教堂的习惯。1999年,我动身到澳洲出席儿子媳妇在澳洲的婚礼时,传达了佛光山师父的建议,问他俩在槟城的婚礼是否有意采用佛教仪式。我先声明他们俩有绝对的选择空间,结果两人不约而同决定在槟城佛光学舍举行佛教婚礼。尽管他们从那时起自称是佛教徒,但是没有皈依仪式,我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佛教徒。直到最近,我家这个凡事紧张兮兮的媳妇深感压力,我儿子建议她用宗教减压。阿德雷特没有讲英语的佛寺,媳妇没法沟通,几经筛选,他们选择信Lutheran基督教,最大原因是我孙女就读的是St. John’s Lutheran School教会学校,我的媳妇送女儿上学后留下来当义工,一家人与校中的牧师很熟稔。儿子深知我的个性,知道我不会反对他们受洗信基督教,倒是媳妇白担心一场。与孙女在荧屏交谈,听她们叙说上教堂的乐趣,看她们愉快的神情,知道她们在宗教的熏陶下身心无碍,我很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每个人各有造化,何况他们有选择宗教的自由与权利,横加阻挠徒然自寻烦恼,犯得着吗?

          爸爸妈妈都信道教,爸爸更常常坚称他信“师公祖”,也许是受到在家修行的大姨妈所影响,妈妈行道教仪式中隐隐有佛教的影子,却一点没冲突。妈妈深信宗教的熏陶力,她的女儿孙女都送到修道院受教育。二妹和三妹还在求学中就要求洗礼信天主教,爸爸妈妈也都不曾反对。宗教观念的包容,我们一家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记得我在国民中学执教时,有位宗教意识很偏激的女老师多次指着男同事,语气坚定地说:“你是罪人,不进教堂就会下地狱!”我们同事间的感情很融洽,彼此间没什么话不能说的,所以男同事们也都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是嬉皮笑脸地回答她说:“是的,我是罪人。”说完他们哈哈大笑,却是谁都不曾听她的话走进她指定的教堂。她有时搭我的顺风车回家,在路上她也游说我到她的教堂。莫说我不认同这种传教法,那时我每天在与时间赛跑,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看她的教堂有何妙方拯救该下地狱的人。

         看到宗教狂徒借宗教的名行凶,很为他们的教主不值。不论是佛祖、天主、真主或任何正信宗教的教主都理应心存慈悲,以拯救世人为使命,像这样动辄动刀动枪,手沾血腥,配称为救世祖吗?心胸狭窄,缺乏与人兼容并存的心量,能令人信服与尊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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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y 3, 2011

幸福的定义

                                                
        我从外回来,就见到楼下的邻居在铁门内来回踱步,等她的儿子带她出门。大约是等得百无聊赖,她一看到我就趋前与我闲聊。她羡慕我能自己开车,出外无需仰赖人,她说我的生活自由自在,是最幸福的人;我则羡慕她的家人都在身边,出门不劳自己开车,一路上可以看想要看的景色,想想要想的东西,轻轻松松才是幸福。

       自从三次开车时撞分界堤,车轮轮轴都磨损了,我对开车有恐惧感。每次出门都战战兢兢,一路上不断提醒自己要集中精神。从那时起,看到朋友有子女开车接送,便觉得她们很幸福。如今听到有了驾驶执照却因为一直有家人提供服务而失去驾驶能力的人在歆慕我,顿时领悟到幸福的定义一体多面,全看你是从哪一个角度去看。

        曾经有位年纪老大的阿嬷诉苦说她每一次要去看医生复诊,都得先看媳妇、孙子的脸色,有人说她人好好的看什么医生?有人怪她爱磨人,有人耍太极推推搡搡,延误了复诊日期,夜里腰酸背痛,止痛药已吃完了,药油也已搽完了,她只能咬牙忍痛,泪水往肚里吞,她叫我不必羡慕子女孙子环绕身边的人。她说的也是,我亲眼见过不知感恩的子女视父母如无物,伤透了年老无助的父母的心;也见过忤逆的子女把父母气得老泪纵横;更常见的是婆媳的纠纷闹得家里鸡飞狗走,夹心人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尴尬相才真叫惨不忍睹。我与子女孙子相隔万里,难得见面,少了摩擦,一年一度欢聚时大家都珍惜短暂的聚会,人人都急着把最好的送给对方,心里眼里只有疼惜与关爱。饱尝天伦乐的蜜汁,却还在恼怨聚少离多的苦楚,人性的不知足就是苦恼的根源!

        幸福无形无色,没有一个定型,每个人就他的观点给幸福下定义:劫后余生的灾黎最懂得珍惜物质与亲情,只要填得饱肚子,有片瓦遮风雨又能与亲人重逢,就觉得自己很幸福,不信你可以问问日本的海啸灾民。只是,必须经过浩劫才懂得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人类应愧对“万物之灵”的称誉;生活中丰衣足食的人,挑肥拣瘦是常见的现象,动辄怨自己的境遇不如人。在他们的意识里,别人手中的那块蛋糕总是比他的大块又可口,心里的不满足推动着他们花一生的时间不停在追逐,结果不是劳累而死便是因欲壑难填而郁悒一生,辜负了上天的赐予,这种人最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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