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遇到毕业已26年的学生,她问我有没有参加她们那一届同学去年举办的离校25周年聚会?原来她居留国外,难得回国,遇不上,所以不曾出席同学聚会,就算回国,也总是行色匆匆,少与同学联络;我当时恰逢与子女在阿德莱特聚会,10月17日才回国,也错过了盛会。
教过的学生人数众多,记不了所有学生的名字,但是,她在与我闲聊时,提及1990年罢考被记过的事,所以我能确定她是我的学生。事隔四分之一世纪,她对当年被记过这回事仍然耿耿于怀,先为她们当年“年轻人的调皮”向我道歉,接着有点腼腆,也带点好奇地小声问我:“老师,Form5考试并没考公民科,我们只不过罢考公民一科而已,有必要记过吗?”
都已四十多岁的人,仍然搞不懂守纪律的严重性,十多年的教育读到哪了?对是非欠缺明确的理念,她这二十多年服务社会,遇到纪律问题是如何应对?对这个没把她教好的学生我有必要用速成法让她明辨黑白。
事发当天,我在教务处一听到监考老师报告毕业班学生罢考,便逐班去解释罢考的严重性,强调守校规、守纪律的重要,劝她们莫闹情绪,以免吃眼前亏。我不忘警告她们,罢考生会被记大过,学长不立好榜样,除了记大过,还会面对被革职的处分。结果,除了几个考生敷衍式地在试卷上写几个字,其他考生依然坚持罢考!
考试结束后, 5班毕业生被通知每个罢考生记一个大过,学长则被令马上除下学长的名牌与领带,还需把学长大衣归还学校。这群不见棺材不流泪的学生这才慌了。必需给学生这么严酷的处罚,我何尝不心痛?只是,放纵了正面抗拒服从校规的学生,以后如何领导得了她们?
“大过”就像一枚炸弹,在槟城这小岛炸开。第二天一早,记者、毕业生的家长都挤进学校。他们不说罢考对不对,只说毕业生被记过会影响他们申请奖学金的机会。家长不怪他们的女儿明知故犯,只怪学校没为他们孩子的前途着想。学长的父母只说他们的女儿为学校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在毕业这一年革了他们的学长职,却忘了他们的女儿是在礼堂里佛像前宣誓就学长职,(没有刻意安排,佛像本来就立在礼堂的讲台上)佛陀可见证了她们誓愿维持校规的承诺!
学生罢考公民科,只因为公民科不在Form5考试科目中,考不考都不影响Form5会考的成绩;家长只看到“大过”会影响孩子申请奖学金的机会,学校不该不为她们的前途着想;学长的父母只看到他们的女儿为学校服务有功,忽略了她们已做出不良示范,各造只从功利着眼,却把矛头指向学校。没有人看到学校是教育的场所,我们的任务除了传授知识之外,更重要的是教学生明白做人的道理、严守规律。试问教出一个很有学问、事业很有成就,却不明事理,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学生,她们会给社会人群带来福还是祸?给父母带来荣誉还是耻辱?
尽管我对到来采访的记者说学生是学校的女儿,她们将来的成就是学校的荣誉,我们绝对不会陷害她们。但是,学生、家长、记者要的是校方即刻取消大过,却不肯静下心,理智地分析我话中的话。在教育过程中,我们必需让学生尝到犯错被惩罚那种铭心刻骨的痛,她们才会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前面路上,不再触犯法规,所以,我的态度很坚决,令学生与家长都很失望;他们看不到我对他们的短视何尝不也很失望?
“ 记过”风潮冷切后,我带着5班毕业生,分别每星期5天,下课后卖冰淇淋筹“运动员助学金”,将功赎过,在功过相抵的制度下,以大功赎大过,离校证书里谁都没留下“大过”的痕迹,学长也在功过相抵之下复职。政治部因为学生罢考的是公民科,属敏感的科目,要校方呈交领导人名单,也在我们呈上的报告中满意结案,谁都没有惹上麻烦,也没影响到学生的成就。
韩愈认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为人师的职责之中,“教授道理”排在“教授学业”与“解决疑难”的前面,可见教导学生明辨是非,知道做人的道理才是为人师者首要的任务,教出不能明辨是非的学生,饶是他们的学问多高、成就多大,都是教育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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