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October 12, 2010

欢聚

我这半生饱受爱别离苦所煎熬。一家八口分别住在世界四个角落:儿子夫妇和三个孙女住在南半球;大女儿单独住在北半球;小女儿最近换了工作,住在新加坡,我则守着槟城的老家。一家人聚少离多,是我最大的抱憾。

自从两年前我病了一场之后,子女们相约一家人每年至少聚首一次,以减少我为探访他们而奔波。两个星期的欢聚在我引颈苦盼中姗姗而来,欢乐的时光却在我陶陶然中飞逝了。

九月十八日,我从晚上九点半开始来往住家与机场忙着接机。与两个联袂而至的女儿到她们指定的小贩中心解馋后,就又回机场等着接儿子一家人。从南澳阿德雷特直飞槟城的班机在凌晨十二点零五分着陆,安排旅游车送儿子一家人回酒店,我们回到家已近两点。

安排节目时最令我头痛的是媳妇和三个小孙女都有严守生活程序的习惯。在家里,她们每天早上七点起身,晚上八点准时上床。因为时差的关系,她们过了下午五、六点便精神不振。犹记得去年的家庭欢聚日,我们全家人住进酒店,二孙女与我同房。她在清晨四点半醒来要找妈妈,(那是阿德雷特清晨七点,她们起身的时间),我告诉她不能在三更半夜去敲爸爸妈妈的房门,小女孩虽然不吵,但是第二天就不肯再睡在我的房里。很多时候,她母女四人吃下午茶当晚餐,我们吃晚餐时她们已入梦乡,那是多扫兴的团聚!这次我学乖了,遇上亲友宴请或有晚间活动的日子,就尽量减少白天的节目,好让她们在白天养足精神。看到喝洋水的人如此娇生惯养,远比不上我们东方人有一身用不完的精力,出门旅行可以由清晨直挨到夜晚,我不由得感慨万端,把孩子宠得如此娇嫩,到底是幸或是不幸?

三个子女各有他们要在这两个星期内完成的事与要观赏的景点,所以我分区划定参观景点,也预先与约好的旅游车司机讨论游览行程、预约牙医、裁缝、验眼睛的时间、提早订好他们要带回去的食物与手信,再把流程印好,每人一份,人人都清楚每天的行程就少了耽误。大女儿笑我小题大做,小小的家庭团聚弄得像军制,直到看到一切在事先安排好,临时不慌不忙,大家都玩得开心,她才承认事前那一番准备功夫并没有白做。

我每一回都趁子女或弟妹回国省亲时设家族大团聚晚宴,让平时难得一聚的家人齐聚一堂,省时省力又有意义。这次幺弟特地带了妻女从吉隆坡赶来参与,让我很感动,此外,应邀出席的侄儿带来他的女友,侄女也偕她的未婚夫出席,这一来,家人不但能与我阔别多时的子孙见面,也同时见到我们家族未来的成员,一石多鸟,人人皆大欢喜。

三个小孙女是我们欢聚的凝聚点,不但我们一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们身上,在多个旅游景点,三个小可爱也多次吸引了其他游客的眼光,尤其两岁半的小孙女,有好几次被不认识的游客要求与他们合照。在极乐寺喂鱼、喂乌龟,我看出孙女们的爱心。当她们看到小龟被忽略,依偎着缩在龟池的一个角落,她们绕过龟池去喂小龟。二孙女手中的鱼饲料用完了,她大姐从袋里掏出一些递给她,看到她两姐妹懂得相让相惜,我觉得很窝心。

在卧佛寺里,儿子一家人献灯祈福。看着三个小可爱手中捧着蜡烛跟着她们的父母步向坛前,就像三个小天使,感恩的眼泪涌上眼眶,我的心里充满了法喜。再一次看到大女儿在为家族里两位有病的亲人点灯祈福,我很为这个有爱心又懂事的女儿感到自豪。

平日里表情严肃的小女儿竟然是三个侄女的好玩伴。一上旅游车,她们就在车子后座玩闹。小女儿擅长仿鸟类、动物的叫声,料想不到的是小孙女也有一手。那晚从巴都丁宜回市区的路上,车后座不时传来狗互互吠声、猫喵喵叫声。姑侄俩的对吠、对喵倒是似模似样,只是小女儿的鸟鸣声却是她们怎么学都学不会。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大姑姑教三个小侄女唱福建话童谣,用澳洲腔唱福建童谣,荒腔走调,逗得大家都捧腹大笑。

中秋节晚上,二弟、六妹与十妹准备了应节食物及槟城美食,约我们在祖屋庆中秋。这是我的媳妇与孙女第一次过中秋节,她们都觉得好奇。小女孩对食物不感兴趣,却忙着帮大人打开灯笼。谁知一点上蜡烛,她们却没胆量提,只把兽形的灯笼与其他圆形灯笼齐排挂在柱子之间的绳子上,只站在远处观赏,与她们的爸爸小时一模一样。

游遍古迹名胜地,尝遍槟城美食,领受了亲戚朋友的盛情,这两个星期的时光没有白渡,子女们都依依不舍,带着美好的记忆踏上归途。送他们上机后,单独开车回家的路上是我最伤感的时刻。两个星期的欢乐更显得这时的凄清。回到空洞洞的家里,我尽可能用工作填补心里的空虚。比起当年我从机场回家时一路酸泪涟涟,今日的我已坚强得多了!

---------------------------寒梅

1 comment:

莲花苑 said...

“很欢乐时太短,才相见又要分手”
---摘自《良夜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