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一对满脸惶恐的夫妇到海会塔向负责人询求解惑 ,一路上,那位神色焦虑的妇人说她的家姑在家翁往生时 ,便已在海会塔订下两个位 ,老人家也预先为自己买好骨灰瓮 。这些年来 ,她一直把瓮带在身边 ,收放在小儿子家里。如今老人家病重了 ,她的小叔竟然把瓮推出门 ,让她夫妇俩不知如何处置 。
一般人顾忌死亡 ,连带对与死亡有牵连的物件也有所忌讳:有人在喜庆日里忌谈 “ 死 ”或与死谐音的字眼 ;有人路过遇到灵车 ,深恐触霉头 ,连连对着灵车吐口水 ,想借此把霉气吐掉。除了旁门左道的教派在家里用微型棺材当摆设 ,祈求升官 (棺的谐音 )发财 (材的谐音 )之外 ,一般华人对棺材都有忌讳 。如今 ,随着盛行火葬,有人对还没装骨灰的骨灰瓮也有所顾忌 。
别人的家事我不便插嘴 ,只借出耳朵,让她把心里的恐慌都抖光之后 ,安慰她说 :当年先夫往生时 ,我和大弟到棺材店接洽殡仪事宜及选购棺木 。我俩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办丧事的生手 ,什么都不懂。当有人递过一支铅笔 ,叫我在选好的棺木上写名做记号时 ,我没问清楚 便照指示草草签个名。
待要入殓时 ,我发现送来的棺木已髹上一层透明的油漆,我的签名赫然就在油漆下 。事情显得有点突兀 ,只是 ,名是自己签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鲁莽 ,何况当时我只恨不能随他而去 ,对死亡并不觉得恐惧 ,所以我没出声 ,盖上棺 后,也没人发现这件事 。事隔24年,我并不曾因为名字已被钉在棺木而出任何差错 。我借着段真人真事劝她放宽心 。看到他俩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 ,我还调皮地对他们说 :“也许是24年前用名字陪葬,阎罗王看到我早已报到 ,所以不再来找我了 。”我的歪理怪论逗得那对愁眉深锁的夫妇扑哧一笑 。我不知道他俩会不会因此而不再心有挂碍 ,但是,至少在他俩笑的那一刻 ,紧蹙的眉头已松开了 。
为了让我俩骨灰座的碑碣用料相同 ,我当年为先夫买碑石时买了双座 ,切开后 ,有人告诉我切切要用红布包裹留待我身后用的那一片 才不会折寿。当时我不但要理家务 、教书 ,每天早上还得到先夫的会计公司坐镇 ,为一团乱麻似的业务烦恼 ,我没时间也没心情理会那块石碑 。从石碑店拿回来,用旧报纸包着的石碑至今仍然用旧报纸包着 。
妈妈去世时 ,我们同样为父母买下双座碑碣。办完妈妈的丧事后 ,爸爸叫我去买红布包留给他的碑石 。待我腾得出时间买来红布时 ,爸爸说他早已叫四妹替他买了也已包好了 。爸爸急不及待买红布包碑石,只因他生怕不依俗用红布挡煞会带来不幸 ,他没看出 妈妈在先夫过世12年后才往生 ,那12年内 ,我无灾无难 ,为没有根据的习俗而忐忑不安过日子 ,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
信佛之后 ,我相信世间一切随因缘生 ,随因缘灭,即使生死大事也已置之度外 。少了挂碍 ,我过得更逍遥自在,愿以自己的际遇消除世人生活中不必要的恐惧 。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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