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19, 2012

爆棚慷慨

                                                       
        在爱心教育影响之下,我们的社会处处讲爱心。先是槟州民联政府节省行政开销,再透明招标各项工程,不花冤枉钱,把省下的一分一毫都用在回馈社会。从两年前开始,只要州内的乐龄人士填具申请表格,每人每年派发一百令吉,此外,一经登记,乐龄人士逝世时,州政府还派给丧家一千令吉抚恤金。这项我国史无前例的创举,狠狠地在当年随意浪费公帑的前朝政府脸上掴一巴掌。他们在表面上不断以酸葡萄的论调贬低民联政府的慷慨回馈,却在暗地里急起直追,争相效仿。于是,华基党内送乐龄党员一百令吉红包,也颁给党员的初生婴儿两百令吉红包;中央政府随着没头没脑地发放一百令吉给国内所有学生,价值两百令吉的书券给中六、大学预科班生、国立与私立的大专生、学士、硕士和博士生;再来个五百令吉援助金给每月收入少于三千令吉的国民。民联政府眼看后来者纷纷扒头,不甘服输,不愿让敌对党专美,在促进槟州人口,鼓励州人生育的名堂之下,推出两百令吉宝贝援助金。

        在动辄“百百”声中,有给得叫人信服的;也有慷他人之慨而叫人嗤之以鼻的。有名堂正确的;也有给得莫名其妙的。我没有政治大脑袋,眼看耳闻这里那里一百两百竞相送钱的玩意,看得眼花缭乱,却没法清晰分析这种做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它让我联想起一位托有关当局慷慨资助之福,无功受禄地渡过难关的老同事。
        我在国民中学执教时,有一位风流倜傥,为人却超烂赌,结果欠下一身债的男同事,他误上贼船,被宗教局抓个正着,被迫与一位巫裔吧女结婚。吧女带着八名前婚子女嫁给他。他与华裔太太离婚后,无家可归,只好住进巫裔太太在甘榜里的家。塞翁失马,他在宗教情操浓郁的环境里戒了赌,在课余随着甘榜居民养鸡种菜。我们同事之间感情融洽,大家尽可能支持他,都向他买鸡、买菜、买鸡蛋;图工老师则教他制风筝换蝇头微利。这些副业收入微薄,杯水车薪,只能算是精神支持,在经济上帮不上大忙,倒是他从宗教福利金(Zakat)处分得的资助金及八个孩子每个月的助学金数额不少,足以扭转局面。幸运的是我的同事能痛改前非,加上他懂得理财,善用八个懂事的孩子交到他手中的助学金,不但帮他脱困,也帮助他重拾做人尊严,他后来仿佛脱胎换骨,重新抬头挺胸做人。 问题是我国政府花费数亿令吉当“散财童子”,有多少巴仙会被加以善用?不经流汗得来的钱,有多少人会加以珍惜?每一分一毫的公帑都是人民的血汗钱,浪费了是罪过!

        最近报章不时刊登大人物发放缓助金后与领款人的皆大欢喜图像、部长颁书卷给大专生后的施恩相与大专生的知遇感恩相洋溢纸上,有人发“红包”后大做文章,提醒受惠人记得感恩图报,慷他人之慨,制造施恩的假象,不禁叫人摇头叹息,这种爆棚的慷慨到底是真心诚意要助子民度难关的菩萨心肠的体现?还是不同政党在比并爱心,让国民渔翁得利?或是政治人物借另类的布施争取出镜?会不会是很多人说的“叫人心里甜丝丝的糖果”?

--------------------------寒梅

   

       

Thursday, January 12, 2012

可悲的公务员医药福利

                                        
         两次到医院探访都是公务员身份的同学,发现公务员所得到的医疗福利实在可悲。想起不久之前有人羡慕政府提供公务员的福利从工作时、退休后直到老死,骤听起来,仿佛公务员都是天之骄子,真希望那个人能来亲眼看一看我们的大老板所提供的是那一种水平的福利?

        脑中风的病人从发病直到如今在康复中,我们去看她十多次,她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问起她当初得病的情形,她始终没法说得清。据她的甥女说当天阿姨出现手脚及头部麻痹状况,她陪阿姨到中央医院复诊。看诊后,医生以医院病床不足,要病人先回家休息静养。从诊所出来,她推着病人正要去拿药,就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出现中风现象。想到把中风的病人带回家,她没法应付,不谙英语,国语也半桶水的她不得不壮起胆,把病人推回诊所,坚持要求医生多看病人一眼。这时幸亏有一位名叫Simon的义工见状,帮她把阿姨推到急诊处,才得以顺利留院。一个曾经动过心脏手术,长期服用Warfarin的公务员,手脚及头部麻痹,尚且没法得到住院留医的特权,这算是哪一门的医药福利?

        从槟城中央医院转送浮罗山背县医院,待病情稳定后,医院当局不能让她再霸占床位,以她微薄的退休金,帮她安排住进靠近医院,收费低廉的安养院。如今她每天只能可怜兮兮地躺在楼梯旁的床位苟延残喘。满厅里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病人,还有那进进出出的访客,热闹得犹如置身闹市中,没有个人隐私也没法静养,她何曾得到一丝一毫公务员该享有的养病权?只是,即使有再多的委屈,她要向何处诉?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病人家属,心里虽为亲人欠公道的待遇叫屈,但她的外甥女顶多只能在有人来探病时发一发牢骚;听的人没权没势,只能借笔墨道出公务员可悲的待遇。

        另一位同学因为心血管阻塞,在私人医院动手术的费用高昂,他想到自己是公务员,享有医疗福利,便到中央医院去求医。谁知他在医院留医将近一个星期,不同组的医生给予不同的诊断:有一组医生说他的情况特殊,动手术会引致中风;另一组的医生说第二天会给他动手术,结果好多个“第二天”过去了,他依然躺在病床上,不见有任何动静,倒是有四个晚上,半夜里胸部剧烈绞痛,幸亏当时身在医院,及时得到医疗。第二天风平浪静,眼见早班来巡视的医生看了病历却视若无睹,不见有任何行动,他便自动向医生提起晚间的胸绞痛,医生也听而不闻,过后竟然要他出院回家调养,吩咐他如果再发作,就到就近的医院求医。看到这种冷淡的待遇,他对自己理应享有的福利感到心灰意冷,为了保命,他只好自掏腰包转回私人医院,动了手术,如今正在调养中。

        以两位同学的公务员等级,他们原该住进四张床位的一号房,可是,他们却都被安排在“人潮挤挤”的三号房。认真计算,他们并不曾因持公务员身份而获得优待,充其量只在平常公民需缴一令吉登记费,公务员则免费,如此而已。所以,严格来说,我那两位同学的福利就在那区区一令吉登记费!如今国家体恤银发族,年过六十岁的公民到政府医院看诊,免付一令吉登记费,待遇等同公务员,换句话说,公务员的福利与非公务员已无异。

        公务员把一生的青春献给工作,服务了三十多年后,老板的施舍却叫他们失望。公务员设若以为可以依赖所谓的医疗福利,身边没有储蓄,老来病痛时万一遇到像我那两位同学的待遇,就很可悲,愿以他们的遭遇为警惕!

-------------------------寒梅

Wednesday, January 4, 2012

为理念三次连根拔起

                                     
        在英国服务了将近二十年,我的大女儿对国家削减医疗福利的做法感到失望,在去年回家过农历新年时告诉我她想辞去那边的工作回国服务。听到她的建议,我感到兴奋不已。如果她果真回槟城服务,我们不但可以长聚,还可以搬回老家重温昔日的温馨日子!

        酝酿了几个月,竟然让新加坡中央医院捷足先登,她接受了他们的聘请,将在今年二月走马上任。我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新加坡毕竟比英国近得多,往后我们母女见面,无需再长途跋涉,也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大女儿把迁徙新加坡工作比喻为第三次连根拔起。她在本国念完初中三后到南澳阿德雷特Scotch  CollegeYear 10,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生活与求学环境。在家里15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去到一个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解决的地方,她在那儿有多彷徨无助可想而知。那是她第一次经历的生活大转变为了追求理想,她却哼都没哼一声。

        在南澳9年,她一切驾轻就熟,也在毕业后顺利地进入当地的医院实习。谁知道正在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位原本落第的同学不知通过什么门路竟然获得学位,凭着他是澳籍,我的女儿只好让路。她毅然申请到苏格兰Aberdeen工作,那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加上人地生疏,一切还得从头做起。为了圆梦,她再一次咬紧牙根去面对。

        一晃19年,从苏格兰到英格兰,从医学士到妇科专科再而妇科肿瘤专科,她一直都在感恩这个栽培她的国家,也以能为医药福利遍及全民的英国医院 服务为荣。犹记得多年前,住在我家楼上那位在槟城产科医院当护士长的邻居曾游说她回国服务,她以我国医药福利不能普遍惠及病人,私立医院的高收费拒穷病人于门外,不像英国人人可以享受免费医药照顾而婉辞。如今见到先进国家的医药福利被军事拨款分薄,她为该用来救人的钱花在杀人的勾当而失望,油然萌生再度搬迁的念头。难以找到能提供全面照顾病人福利的国家,她退而求其次,以靠近家园为考量。

        我的女儿从 16岁就离开家门,虽然在澳洲时有哥哥和小舅在身边,但是出门在外,不再分男女长幼,大家一律平等,每个人得按轮值表煮饭做菜,谁都没有特权,况且一屋里都是男生,独有她一个女孩,不难想像到她有多寂寞与无助。后来搬到英国,她举目无亲,初来乍到时,一切得靠自己摸索,倔强的她可从没向我诉苦过。只是有一次谈到她初到英国的日子,她说她到市场买了白米蔬菜和罐头食物,回到家兴冲冲要准备做饭菜才发现厨房用具里少了开罐头刀,她说她一时感触到离家半朝难,抱着罐头掉眼泪。事过境迁,她讲的时候为自己当时的窝囊相而嘻哈大笑,我却听得抱着她掉眼泪,心里自责不已。

        孟母三迁,为的是替她的儿子寻找个理想的受教育环境;我的大女儿三迁,为的是寻找个符合她个人理念的工作环境,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孟母以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儿子搬迁,是不是也吃了不少苦头,古书没有记载,我不得而知。(也许有记载,只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从我的大女儿感叹她第三次连根拔起,她肯定在前两次的搬迁时吞了不少苦水,只是她的性格倔强,念五年级时就立志长大后要当医生,为了圆梦,她宁为理念而吃苦。身为妈妈,我只祝愿她在新加坡工作愉快,也希望病人在她的护理之下早日康复!

-----------------------寒梅

     

Wednesday, December 28, 2011

我舍故我得

                                                      

        我在1127日回槟城,动身前两天,接到理科大学佛学会慈善组负责人伟强同学来电,邀我在123日给他们讲一堂“以行动实践孝道”为主题的课。理大佛学会慈善组列敬老行孝为活动目标,他们探访不同的老人院举办活动,包括打扫老人院、招待老菩萨用餐,也乘这机会对组员宣扬孝道。伟强同学要我借这堂课针对组员以功课忙为借口,少与父母交流,也因忙影响心情,对父母态度欠佳,唤醒他们行孝要及时。这是我在今年度第二次与他们配合,所以虽然我必须在当天下午赶回吉隆坡,我依然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我这次回槟城行色匆匆,主要是回家祭祀爸爸,也乘便与弟妹们聚餐、与主编商讨《清明节追思征文集》的编辑事宜及处理一些家务。要在短短的七天内完成这些繁琐的事务,时间上相当逼促。那天妹妹推荐我观赏一出戏剧,我正在忙着准备讲稿,她失望之余,吐出一句令我啼笑皆非的老调----她再次说我不懂得“自爱”!

        “能推得掉的事就别接受,留多一点时间给自己。多爱自己一些,才能活得自由自在,人生才有意义。”自从2008年大病一场之后,家人的这种论调我早已耳熟能详。我明白他们对我的关爱,却没法让他们明白我的观点。站在不同角度,对事对物的看法不相同,我苦于有理说不清。

        在这个亲子情谊日渐疏离的时代,难得有年轻人肯把孝道放在活动目标的第一位,我们勉励唯恐不及,哪里还有理由推辞呢?我相信任何人只要亲眼看到在座的听众那一脸清纯,听课时投入,态度认真专注,准会被他们深深感动而不忍心拒绝他们。

         孝敬父母不能只挂在嘴上,泛泛的说教讲了等于没讲,必须举实例才能撼动听众的心,所以要找教材不能不费一番功夫。约伟强与协洁见面,深入地探讨今日青年与父母间的鸿沟,了解今日大学生在亲子交流时面对的难题,我才整理得出头绪。这些年轻人的生活体验与感受是珍贵的生活教材,有助我写作及处理青年问题,说是帮他们,其实我自己获益匪浅。表面上看似是在“施舍”,实际上是在“获得”,我妹妹不懂这个道理,说了她也不信。

        退出杏坛后,上周日佛学课及受邀在激励讲座会上与听众交流让我有机会继续接触年轻人,助我的见识与时并进,心境才不致苍老得快。所谓“付出”,实际上“得”比“舍”的收益多得多,不是局外人所能体会得到。

        另一件令我对“舍”与“得”感触良多的是为佛堂写剧本。我原本对写剧本这门学问一窍不通,只因师父吩咐下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尝试。幸亏有经验老到的名导演陈伟光老师的配合,加上参与演出的护法居士及佛学班学员落力表演,总算没让师父失望。

        记得第一次接过师父交给我的佛教故事时,心情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下笔。一回生二回熟,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如今虽然说不上得心应手,至少已不必再搔破头皮了。最让我自豪的是今年为庆祝中秋节演出,师父交给我六则茉莉夫人的故事,不同的故事叙述茉莉夫人一生不同阶段的际遇,剧情演绎女主角从婢女黄头直到贵为茉莉夫人的因缘果报。能在两天内将六则故事综合成一个剧本,我私底下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时我才领会到是师父给我在磨练中有学习的机会,在不动声色中要我“舍”,让我“得”,能不感恩师父在成就我?

       舍”与“得”彼此互扣:越是慷慨施舍,所得必然更加丰富;所得越丰盛,施舍时会越积极,不是亲身体验,你会与我妹妹一样,未必肯相信!

------------------------------寒梅

       

Wednesday, December 21, 2011

人事无常


        到小女儿的家,与久别的邻居再见面,发现不少叫人感叹生命脆弱,人事无常的变更。

        进门放下行李,我到斜对门邻居陈太太的家送手信,才知道她家老爸爸有一天晚饭后失足滑倒,伤到颈椎骨,昏迷三天就往生了。陈太太一向来关照我的女儿。有一次,我的小女儿人在国外出勤,她家里的警铃作响,陈太太致电通知我。她知道我的小女儿独居,我的四弟与九妹又住得远,多次叫我放心,只要有需她帮忙,她会帮我关照我的小女儿,是一位守望相助的好邻居。

        陈太太夫妇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的父母亲从新加坡来陪这位掌上明珠。我住在女儿家时,每天都在巴刹遇到他俩相偕上巴刹买菜,到小食馆吃早餐。两老总是相扶同行,从老先生对老太太的体贴,可看得出他俩鹣鲽情深。

        老太太喜欢吃槟城的淡汶饼,我到吉隆坡总给她带淡汶饼。老太太只会讲广东话,我没法与她直接交流,每一回都得劳老先生传达。想不到上一回见面时,他告诉我他俩都想念在新加坡的儿子一家人,会在近期回新加坡一趟,言犹在耳,新加坡之行还未去得成,他已遽去。最叫人心疼的是处处靠他挡风遮雨的老太太,前面漫漫长路不易行,这当中的辛酸我最清楚。庆幸的是她的子女都孝顺,陈太太说她会暂时放下工作陪妈妈,接下来哥哥会来接妈妈回新加坡。

        巴刹里的报贩是我的精神粮食供应者,多年来都向她买报纸,我们已成了朋友。那天看到她独自在忙,问她怎么姐姐没来帮?原来她姐姐竟然在睡午觉中往生了。“平日里只是偶尔腰酸背痛,那是上 了年纪的人的通病,我们都不在意,谁料到她说走就走,真不讲义气!”她一面忙着,一面嘀咕。两姐妹相依为命几十年,姐姐走了,剩下她孤零零的,难怪她伤感。她的话深深触动我的心,她说得没错,人的生命脆弱,一口气转不过来,这一期的生命就结束了,谁敢担保自己会不会也是说走就走了?能不有心理准备吗?

        二楼的邻居在公寓对面的店屋开文具店,多年前,我主持《大红花儿童周刊》读者信箱时,不时到他们的店里复印文件,与他夫妇相识。那天乘电梯遇到他俩,只见她瘦骨嶙峋,腹部隆起像孕妇,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夫婿搀扶之下才站得稳。虽然她含笑回应我说她还好,但是,经历丧妹之痛不久,我一看她的情况就知道并不乐观。

        我上门探望,顺便送《心经》及观世音菩萨圣像给她。她还没回家,我与她的妈妈交谈,才知道她怀孕四个月时发现患了胃癌,被迫拿掉胎儿作化疗,一面服用草药。草药西药混合着用,我觉得不太妥当,但是自忖没有医学知识,不敢胡乱提意见,只祈求寻声救苦的观世音菩萨加持,保佑她,助她心境安宁,带她忏悔业障。“她原本已经虚弱得睁不开眼,这两天却能起身,可见草药已有见效。她今天到癌症复原中心去,那是她想去却一直没法去的地方。”她妈妈信心十足地说,我却听得心里惶惶不安,只怕那是回光返照。

        三十多岁的少妇,竟然在欢欢喜喜准备迎接第二胎时被病魔泼一头冷水,家里喜事变了丧事,情何以堪?留下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那无法割舍的夫婿,至今仍困在深切哀伤的阴霾里,不能接受她的离去,没法融入正常生活,她能走得心无挂碍吗?

        人类属于有情众生,凡夫最大的不幸莫过于让感情操纵了情绪,喜怒哀乐不能自如,这时我倒羡慕起 草木,不为欣欣向荣而喜,不因凋谢衰败而悲,八风吹不动,何其自在!
------------------------寒梅

       

Wednesday, December 14, 2011

生命的转弯处

                                                        

        到小女儿的家小住,发现她为了避免不眠不休的熬夜工作而转换轨道,结果新的工作环境并没有多大改善。每天依然是清晨七点离开家门,最早得在晚上九点多才离开办公室,回到家已过十点半。更多时候,她回到家吃晚饭已是午夜时分。

        我回槟前夕,小女儿带我到绿野仙踪购物广场走走,回程时,停在路旁的那部德士拒载两名乘客。德士司机的态度引起我的警戒,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只肯载一名乘客,心怀不轨的司机可以为所欲为,我开始为每天必须乘德士上下班的女儿的安全担忧,也毅然决定留在女儿身边。

        在吉隆坡,我人生路不熟,没法载送她上下班,这一点我觉得很无助。但是有妈妈在身边,至少她每晚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来,就能享用一顿热腾腾的爱心饭菜,无需再出外买晚餐,更重要的是我每天早晚可以看到她。

        我的儿子曾经要我移民澳洲,我告诉他大妹在北半球工作,小妹被公司派遣环球跑,妈妈不能不守着槟城的老家,才能兼顾分散在南北两半球的子女。朋友听说我将长住吉隆坡,有点不能置信。她们知道我一离开槟城,就失去方向感,一直以为我会在槟城终老。她们担心我在吉隆坡出门不便,与外界的接触不多,隐逸得久,与社会脱节,会沦为大都市里的乡巴佬。她们说的也是,来到吉隆坡,我失去当义工的对象,生活圈子缩小得只容得下我们母女俩,长久之后,眼光会变浅、心胸变得狭窄、见识随着孤陋寡闻,会是一个活脱脱的欧巴桑,但是,子女是我生命的一切,为了他们,我会随遇而安。

        这一生,我一路走来,经过无数转折,每一个转弯处风光迥然,一花一世界,各有其潜在意义:小时在逆境中灰头土脸,再艰辛我都照单全收,铸出今日坚毅的性格;语文学院的大门适时为我而开,让我有奔向理想的方向。生平第一次离家,面对的风风雨雨虽难堪却并没击倒我。在这里,我奠下这一生事业的基础;移入温室当小花,生活安稳,却没有展拳脚的余地。社团邀我服务、联邦督学代表教育部邀我参与编中学华文课文、还有来自文教界的邀请,我都囿于环境而谢绝。权衡轻重,为人妻为人母,本来就应该以家人为重,我宁可屈居家里当小女人,丝毫不觉得委屈;独当一面之后,孩子各有他们的事业,护航工程圆满,我转入义工的行列,为文教、为宗教、为社会尽一分绵力,是一生中最充实的一个环节;如今小女儿需要我,我自然义不容辞,即使生活将由璀璨转入平淡,我也甘之如饴。

        芸芸众生当中,我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时而顺着粼粼碧波,随喜翻滚;时而哼着快乐的小调,轻松地潺潺而流;时而有节奏地拍岸,一板一眼,庄重而严肃;也难免有汹涌澎湃,气概慑人的时候,该扮演什么角色,就扮演什么角色,只要这一生没有交白卷,我已无憾。

-----------------------寒梅

         

Wednesday, December 7, 2011

声声无奈

        从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长大后只要路见不平, 我的心里就如着铁蒺藜那么难受。即使事不关己,我仍然为之愤愤不平。只要能力所及,我会代人出头;更常遇到的是超出自己的权限的是非,我帮不上忙,只能为受委屈的一方难受。烦恼皆因强出头,这种习性给我添了不少烦恼,也让我在精神上受了不少无谓的折磨。

        一位满肚子委屈的妈妈向我申诉她的女儿在校中被边缘化。这位单亲妈妈不怕吃苦,她身兼数职,从早忙到晚,却不吝啬地给女儿最好的生活供给、送她上最好的补习班,一心冀望独生女能代她扬眉吐气。女儿不负她的期望,凭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城里最负盛誉的学校。只是,穿梭在非富即贵的同学群里,插上了劳工女儿标签的女孩,在势利眼的师长眼里,她再怎么努力都逊人一筹:好事轮不到她,坏事都包揽在她身上。看她紧锁的眉头与当年获知女儿考入名校时对照鲜明,我体会到她心里的痛楚与失望。我虽不赞成她崇拜名校的做法,却也认为无论什么学校,师长都有责任以身作则,教导学生行事要公正。如果因为学生当中皇亲国戚得罪不得,就委屈无辜的同学顶罪,这种做法会让真正犯错的学生不明是非;无辜顶罪的学生愤世嫉俗,不是办教育之道。教了三十多年书,对逆道施行的教育我无能力纠正,很有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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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深的副刊主编多次遇到生活中有启发性的见闻,兴致勃勃要与读者分享,投稿一份有分量的报章,却屡屡被退稿。她的不满引起我注意该份报纸的副刊,有素质的佳作虽不少,也时而发现读后感觉平平的作品。如此水平的作品尚且被录取,实在看不出以她的文笔强劲、内容针对时弊,立论鲜明的来稿怎么会被投篮?虽然说文章的评断很主观,但是高下差距太显著,我这局外人很为她觉得不平。奈何编辑有绝对的取舍权,卡在心头那根刺叫我懊恼却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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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都知道莉莲有个蛮不讲理的姐姐,从小被宠惯,养成开口专横,行事专制,为人偏激而主观的习性,她的父母都奈何她不得。自从父母亲先后去世后,为了减少口舌之争,已婚自组家庭的兄弟姐妹无事都不愿上门,祖屋里只有她姐妹俩。姐姐自小差使人惯了,莉莲自然成了供她差遣的丫头婢女。知道姐姐即将退休,莉莲不愿意一下班就与家里的慈禧太后相对,急忙为自己铺路----她申请到首都工作。姐姐没法留住她,竟然要她把私人用物一起搬走,而且声明以后她回槟城,祖屋不一定有容她歇脚之处。那是变相地驱她出祖屋,是可忍执不可忍?莉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亲人朋友哭诉。在其他姐妹的调停之下,词锋锐利的姐姐竟然坚称她没有驱逐莉莲的意思。矛头一转,错的反而是莉莲----她含血喷人,冤屈了姐姐!对自己的亲妹妹尚且如此不仁,只要认识莉莲的人,有谁能不对她家里这号人物起反感?反感归反感,他人的家务事,你又能奈得她何?

        我常用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以为兵来自有将挡,水来能用土掩,世界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殊不知轻轻抓一把,身边竟然充斥着许多力有不逮的憾事,人生充满了太多无奈,显得人的力量是多么微弱!

----------------------寒梅